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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第一次真正冷战。

所谓真正冷战,就是谁也不搭理谁,连斗嘴的话都省了,就算在同一个屋子里,也仿若对方不存在般。后来阮苏陌便不再去秦楚的公寓。

快要过年,学校早已放假,阮苏陌偶尔会和立夏一起去看刘铭义,医生说刘铭义现在的状况算是好的,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的现象。这大概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

除了医院,阮苏陌再无其他去处。她原先是想去打工,但B市的夏天奇热,冬天却奇冷,她的手一直很娇气,每到冬天稍微不注意就会生冻疮。以前一开冬,林夕便开始给她织手套。没有事做,阮苏陌便整天躺在出租屋里看电视,温书,或者走神,更多的是盯着那突然沉寂的手机画圈圈诅咒。

“饿死你!没饭吃!”

而秦楚也仿若真收到了诅咒一般,了无音讯。

阮苏陌再看见秦楚的时候,是在最新一期的杂志上,名字她忘了,只记得照片里的他与白离在国道一家西餐厅吃饭。从透明玻璃窗看过去,白离上扬的嘴角,秦楚朗然的侧脸,一览无遗,任是谁见了都得夸上句:好一对璧人。

阮苏陌心想,那照相的人有那么好的技术,做狗仔真是可惜得很。鼻子很不舒服,大概是感冒了,阮苏陌伸手去揉,忽听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向前看,回头,再侧脸,才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顾安笙。

对方上身穿一件领口半拉链的黑毛衣,深色薄呢绒围巾只围了一圈,白皙高瘦。他朝她挥了一下手,露出洁白的牙齿,又短促地叫了声“苏陌”。待顾安笙走到面前的时候,阮苏陌鼻间的酸涩早已被憋了回去,她对着顾安笙笑。

“啊,好巧。”

对方点头,随后打量女生一下。

“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啊,这天冷得,应该多穿一件外套。”

原本只是朋友之间,很稀松平常的一句关心话,可由顾安笙对她说出来,怎么就有了宠溺的感觉呢?她还未来得及思考什么,手机便铃声大作。阮苏陌慌忙之下去掏,手里的杂志一个不稳就掉在地上。顾安笙比她快一步,率先弯了腰去捡,而后那身子明显在半途中顿了一下,最后才直起身,原物奉还。

阮苏陌条件反射地一把拿过杂志,电话也顾不得接,她被顾安笙的眼神盯得发虚。

奇怪,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反而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就好像,她正趴在墙头等出墙,却被人逮了个现形。

阮苏陌很想对顾安笙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直到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半刻也不敢停留的接起来。立夏兴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进阮苏陌的耳朵。

“今天监所的打了电话来,说是那个秃头男人要见我!”

“啊,啊?!”

挂断电话,顾安笙同阮苏陌一起打车去了监所,到达目的地,立夏紧张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苏陌,我好紧张。”

阮苏陌骂她傻,“又不是你犯的案,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进到会见室,立夏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那凳子吱嘎的响了几声,阮苏陌很嫌弃地望她几眼。

“我真怕你一走,回头人家发现这里的地面居然凹陷了。”

立夏想还嘴,但已经有狱警先进来,身后跟着的便是那秃头,几乎快不成人形。想来蹲监狱的滋味不好受,你在外面恶,在这里,比你恶的更多,要不怎么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看看那手上狰狞的伤痕便知道了。立夏等他坐下才问道:“是你叫我来的?”

“是…”

“为什么?”

那人突然站起来,顾安笙将阮苏陌和立夏朝后拉,怕对方会做出出格的举动来。但男人却没有向前,只是跪在地上。他嗓子很哑,听起来就像野猪在嚎叫,“我错了!其实整件事另有主谋!你是受害人,我告诉你是谁指使的,我作证!你能不能向法院求情说我主动坦白,争取减刑,宽大处理?!……这里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从监管所出来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了。白琳为了周嘉言,竟可以做到这地步,立夏自认不能比,她还没有狠心到为了得到一个人的爱情,就可以做到遇佛杀佛遇人杀人的地步。而这样得来的爱情真的能幸福吗?

立夏打破沉默问阮苏陌,“现在有了人证,我们还缺什么?”

阮苏陌耸肩,“律师。”

顾安笙清咳一声,脸色淡然。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应该能胜任。”

阮苏陌和立夏面面相觑,顾安笙挑眉,“我离开的这些时间可没有荒废,自修了两年的法律,运气好,考到了律师证,目前在Kin事务所上班。”

立夏惊叫,“Kin?那个传说中,在B市,面试最严格最变态最灭绝人性的Kin?”

见到顾安笙若无其事地点几下头,立夏一直引以为傲的强心脏都差点承受不了,她伸出右手食指,在顾安笙的肩膀,一字一戳。

“你、还、可、以、再、深、藏、不、露、一、点、吗?!”

阮苏陌一边摇头,一边发自内心的感叹。

“我嫉妒那些想做什么就能真的做到的人,我嫉妒那些用比别人少一半时间,却能将事情做到完美的人。天,你真不公平。”

顾安笙失笑,伸手揉几下女生的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仿佛两人并没有隔了那些年无法抹掉的空白时光,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半步。

这个动作一出来,不止立夏和阮苏陌僵硬了,连顾安笙自己也开始不自在。

第二天,白琳便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刘家父母是对老实人,年轻时候从遥远偏僻的山区辗转到B市打工,不懂法,帮不了多少忙,所以将整件事都是立夏在应对。

大二母亲节的时候,刘铭义曾对立夏说:“我爸妈可热心了,顾客落在店子里的东西还登报寻人。”

所以现在的立夏,每次看见两老,从心里涌现的那种亏欠总是让她难以启齿。

从监狱回来的那天下午,告别顾安笙,立夏便又去了医院看望刘铭义。

她用干净的白毛巾沾了温热水,去擦拭男生的脸。然后立夏才忽然发现,刘铭义可真瘦,不知是不是伤痛的原因。以前她一直没有注意过,在大学的时候,整天看他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精力百倍的样子,总有种错觉,他体质很好。立夏很自责,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自己没有丢下刘铭义跑掉,或许他身上的伤痕就会少一点,或许他就不会这样面无血色,生活不能自理的躺在她面前。

换了盆热水,立夏一边给刘铭义润肤,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刘铭义,快了,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还记得白琳吗?就是你说的那个,虽然长得一副小家碧玉,但天知道安了副什么心肠的女人。”

“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你说是不是。”

她喃喃自语,像对着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什么都说,看见的,听见的,天气如何,吃的什么,就像他曾每天定时发给她的短信一样。

“刘铭义,你快点醒。跟着马上就过年了,你爸妈还等着你回家团圆呢。”

“然后,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回C城,去我家过年。”

“还有苏陌也一起。她肯定特别兴奋,一路抱怨着秦公子是多么无耻的剥削她,一路说你是如何如何的对我好,最后再总结一句,她怎么就遇不到你这样的男生呢?”

大街上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走在路上,总会听见路边某个地方,小鞭炮砰砰炸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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