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左派无限可分?(2 / 2)

民国不求生 宇文郡主 4460 字 2021-04-22

再加上集选形式仅是在法团内部选举中实行,它对选举议程的破坏也就没有一些舆论批评的那么厉害,像唐继尧就认为这样的制度设计在兼顾民主原则的同时,确实有利于国家的发展和稳定。只要社会党不耍盘外招,坚持在游戏规则以下依靠自己的优势进行公平竞争,唐继尧都觉得是完全没问题的。

袁世凯的问题在于本来旧国会的选举和组织办法,就是他和宋教仁单方面制定的,可以说游戏规则就是他和宋教仁搞出来的。但袁世凯却自己违反了游戏规则,在社会党缺席,国会根本不满足召开条件的情况下,强行召开还开除了所有社会党籍国会议员的资格,这就是完全破坏民主原则和旧国会的法理基础了。

林淮唐为了确保“工农联盟领导权”的大前提,在制度设计层面还花费不少苦心,例如这次国大选举对参选人的资格有特别严厉的司法限制,任何有犯罪记录的人都被禁止参加第一届全国国大选举,这也可以避免那些在反奸清算运动中遭到打击的反动缙绅趁机混进国家最高权力机关里来。

如果说社会党在政治、军事和金融方面的统制政策能力,已经完全体现出了林淮唐所说的“独裁有胆”或者应该叫做“独裁有能”。

那么在国大的制度设计层面,社会党始终坚持保证全国国大如同宪法所言是真正的全国最高权力机关,国大的人数被限制在了一个合理的范围中,和旧国会相似,总共只有几百人的规模,社会党并没有把国大人数扩大到一个根本没法进行日常议程讨论的上千人、数千人规模;

在这样的人数规模下,全国国大也就得以进行长期的日常讨论,而不是只有每过几年时间才召开一次全会,日常中则把所有议程讨论和决策能力委托给国大的常务工作委员会;

确实在国大的选举和组织方面,林淮唐靠法团的设计确保了只有和工人阶级站在一起的政党才能拥有最大优势,通过女性代表保留席位的设计确保了进步阵营的优势,通过集选区的设计避免小型政党对政治稳定性的破坏……

但除此以外,国大作为一个实体真正拥有最高权力机关的尊严,绝非橡皮图章的存在,社会党没有在法理上拥有对国家的最高领导权,也没有在法理上垄断和取代工农联盟的代表权,规则毫无疑问极大有利于社会党对国大的绝对主导权,但同时也要求着社会党只有在保证自己和工人阶级站在一起、保证自己代表进步阵营的时候,才能确保这种绝对主导权。

从理论上来说,军队还被社会党完全掌握着,也就是说社会党是可以用枪杆子来颠覆国大的最高权力机关地位。但从袁世凯的历史来看,没人会比现在的社会党更清楚那种做法对于新中国政治传统的践踏和破坏会多么严重。

有限的斗争应当被保留下来起刺激性作用,避免执政党的怠惰与松懈;法律保证国大中有反对党的声音,林淮唐也相信公开的、党外的反对者,一定要比隐藏的、党内的反对者更容易对付。

实际上反对者也不会因为不允许有反对党的存在而消失,党外无党、帝王思想的结果是什么?是公开的反对者隐藏自己的政见,混进你的队伍里来,用打着红旗反红旗的方式破坏你的政策。

赫鲁晓夫在斯大林生前是最顺从的效忠者,但斯大林一死,赫鲁晓夫就有力证明了什么叫做隐藏的反对派比公开的反对派破坏力更大。

林淮唐相信反对派是不可能被彻底消灭的,即便实现了彻底的“无产阶级专政”,那么在无产阶级内部难道不会因为工会管理问题、工农地位问题、工业化政策问题产生反对派吗?所谓的“左派无限可分”,假使左派已经占据了绝对的领导地位,那么一个公开的赫鲁晓夫和一个伪装成服从者的赫鲁晓夫,到底哪一个更危险呢?

历史上的苏联在列宁时代,公开活跃着许多诸如左派共产主义者同盟、工人反对派、民主集中派这样的反对者,他们之中诸如布哈林先在外交上反对列宁,后来却在新经济政策上成为列宁最坚定的支持者,始终没有对苏维埃的体制造成动摇和威胁。

后来人是不能过分指责斯大林的,斯大林没有列宁的威望,在和托、季反对派、在和布哈林反对派的斗争中,取消一切宗派活动的要求绝对是正确而有利于共产主义运动的,但对统一思想的要求不断下滑跌落为对民主集中制原则的破坏,对国家政策方针的统一演变为消灭所有公开的反对派,这就注定了一群像托洛茨基这样已然失势本该成为惹人厌烦的喋喋不休的“公知”角色的人,反而成为了富有号召力的反对派政治神像,这也就注定了无数像赫鲁晓夫这样的反对者将举起你的旗帜、混进你的队伍,成为原比托洛茨基更有破坏性的存在。

用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说,那就是公开反对意见的“公知”,远没有隐藏反对意见的“两面人”可怕。

这一点上美国无疑比苏联更高明,在允许美共进行合法活动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有更多办法对美共的活动进行监控和限制。相反若完全禁止美共合法活动,也就意味着丧失对其进行限制的能力,公开的美共和隐藏起来的剑桥五杰,又是何者更加威胁到资本主义的统治秩序?

无产阶级的斗争性是天生的,但斗争的手段却必须在现实中锻炼、适应和掌握。党不能做无产阶级的保姆,一个显而易见的现实,人民即便从教科书里掌握正确的历史知识,也无法避免被公知的文章蛊惑,能够战胜公知影响的是人民自己和公知的斗争,被保护过度的结果才是会失去判断力,诸如林淮唐印象里早年间许多荒唐可笑的公知文章也能一呼百应那样,反而是频繁的辩论和斗争才让真理越辩越明了。

社会主义不能仅由社会党代表人民来保卫,也需要人民自己来保卫,为此人民需要保持进行斗争的手段和能力,否则即便人民以绝对多数的公投结果要求保留苏联,他们也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阻止苏共内部的几个头头闭门开会就把苏联解体掉。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