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一路烫到耳朵根。

其实施然突然跟唐熠喊起来，跟唐熠对他吼没什么关系。

就是他接了苏逸尘用唐生手机打来的电话，这个行为本身让施然非常懊恼。他根本就不想参与唐熠罗生苏逸尘这三个人诡异的难以描述的看不明白的怎么看怎么都没法理解的混乱的关系。

但唐熠实在是，看着太可怜了。

如果施然跟唐熠是明面上可以互相帮忙的关系，比如朋友，施然就可以直接去质问罗生，怎么就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完了拍拍屁股就走？如果罗生是个人渣，那就摁着他打一顿得了，帮唐熠出口恶气。

可施然什么都不是，他能做的就是照顾一下唐熠，然后最好再也不见。

所以罗生对唐熠，苏逸尘对唐熠，罗生跟苏逸尘，这当中有什么暧昧矛盾或者仇恨憎恶，施然都没兴趣。

就是这么没兴趣，却接了电话，怼了苏逸尘。

简直神奇。

莫名其妙。

施然讨厌自己这么没有道理的横加干预。

更讨厌自己没办法对唐熠现在类似遭受虐待，或者自己找虐的状态视而不见。

江云歌也曾自我放逐，虽然形式不同，但唐熠的状况却让施然想起了刚认识江云歌的时候，他醉生梦死放弃治疗任由情绪牵着鼻子走近乎无可救药的样子。

施然很清楚，唐熠不是江云歌。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能够那么不珍重自己。

仿佛生来就带着罪过，惩罚和折磨才能涤清他们的灵魂。

那么费劲，那么与自己为敌。

施然的喊，就是恼羞成怒，来得快去的也快，去了之后，只剩下飘忽的抓不住的一丝怅然。

“回忆就像电话，偶尔打扰。”施然一边洗碗一边轻轻唱着，“它说过去是善意的玩笑。我仰起头，不让眼泪往下掉。如果各自安好，就应该放掉。”

唱完这几句施然笑了一会儿，因为这歌“我仰起头”四个字，施然很长一段时间都唱成了“我想洗头。”

那时候江云歌还说：“想洗洗呗！”

“哎。”继续刷着煮粥的小锅，施然抬高点音量继续唱：“我终于可以不再爱你了！我终于可以不再想你了！日子填满了，心却空空的！我知道是我不好……”

到这，施然又骂了一句：“操，我哪儿不好？我这么好。我没哪儿不好。嗯。”

《再见，你好》是这首歌的名字。

*

把江云歌拉在怀里搂着，廖归鸿为他们盖上被子。

轻轻在江云歌耳垂上吻一下，他低声问：“睡得着吗？”

“有点儿……兴奋。”江云歌犹豫着。

“又有反应了？”廖归鸿说着手沿着他腹部往下探。

“欸没有。”江云歌抓住他的手拉起来握住，“脑子里，东西很多。给我唱歌吧，或者念首诗，都行。声音很轻的那么念。”

“颅内高|潮那种么？”

“嗯，钻钻脑子，可能能平静下来。”

“好。”廖归鸿扳着他躺平，把他的耳朵靠到自己唇边。

“这首诗，《不是再见》。”廖归鸿清一下嗓子，用很低微的，带着浓重的气音，又略微沙哑的声音缓慢而平稳的念着，“我们告别了两年，告别的结果总要再见。今夜你在我身边，这次回来，以后就别再走了。”

“什么玩意儿啊？”江云歌迷糊着呢喃，“这诗的词你是不是改过啊？”

“嘘——别说话，我要继续念了。”廖归鸿亲一下他的额头，再度贴在他耳边，“我们曾在花园游玩，在干净的台阶上画着图案，我们和图案一起跳舞，跳着，忘记了天是黑的，巨大的火星正在缓缓旋转……请打开那栅栏的门扇，静静的站着，站着，像花朵那样安眠。你将在静默中得到温暖，得到温暖，这就是我的祝愿。”

始终保持轻微的声音，把气息和喉咙里沙哑的细小颗粒质感最大程度传递给他。

念完等了一会儿，江云歌没动弹，也没有声音。

仔细看看，他自带眼线的浓密睫毛稳稳的盖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动作轻柔的稍微让自己躺的舒服点，廖归鸿抓过遥控器关了屋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