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离清醒的时刻，幻暝哀就守在他的身边。只是与从前不同，此时的她被唤作若离小姐，在这叛乱的炽离南岸，备受尊崇。

她几乎是扑入了他的怀中，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正在汹涌的情愫。

心疼，自责，喜悦，激动。太多太多不同却强烈的感情几乎要将她吞没。然而此时有再多感慨，都无法说出一个字。

被侍卫从水牢里救出的时候，外面明媚的天光让幻暝哀睁不开眼睛。她伸手，原本白皙的肌肤被在水中浸泡多日后，此时颜色近乎透明。但失足跌落的意外让侍卫在慌乱中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只当若离不过弄湿了衣裳。

然而随之幻暝哀无法发出声音的状况让侍卫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忙乱着将她送回。在那之后，被惊动的九黎元棠请来了数位医者，都只是得出“惊吓过度，声音受损，只能静养”的囫囵结论，幻暝哀才明白为何若离会如此自信，她的咒术在这方面已经到了这般瞒天过海的程度。

但是此刻都无关紧要，她拥抱着明曦离，扮作若离那无害的模样，无比自然。#_#27218470

明曦离摸着她的头发都是那样温柔，满是怜惜，“让你受惊了，我没事。”

他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在哄着年幼的妹妹，温柔宠溺却也不失分寸，总觉得隔着什么，幻暝哀忽而有些体会到，若离心中的不甘究竟源自如何。

“阿离这些日子太过担忧，失了声音，静养些时日便会无恙。“九黎元棠在一旁轻声说道，只是在陈述事实那样波澜无惊，将事情的原委不动声色遮掩了过去，”另外，城中的鼠辈果然等不下去了，如你从前预想那般，已经开始了部署。“

明曦离依旧将她拥在怀里，毫不介意这样机密的对话全盘展现在她的面前，”机会难得，清干净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冷静甚至是平常，仿佛并不是在拿捏人命，只是在说着例如今日天气如何如何的话语，让幻暝哀不由得感到刺骨的寒意。”怎么了，会冷么？”细小的变化逃不过明曦离的眼睛，但声音仍旧是温柔而毫无防备的，“元棠，拿我的外袍过来。”#2.7218470

幻暝哀往明曦离的怀里缩了些，乖乖让他为她披上外袍，却明显感觉到，明曦离的动作有着轻微的凝滞，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那般，犹豫了些许，“她去哪了？”

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到无法动弹。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一切，想对他说出的千言万语，此刻顶着若离的身份与皮囊，幻暝哀竟感到，即使她没有失去声音，也无从开口了。

“趁乱逃了。”九黎元棠轻描淡写道，“你受伤昏迷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不见了身影，此刻应该是快抵达边境。这般寡情薄义的女人，提她做什么。”

明曦离在那一刻下意识地放开了她，怀抱不再那样温暖。他直视着九黎元棠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如何，“此话当真？”

幻暝哀却感到困惑，好在二人此时对峙着，并不会注意到她这微妙的情绪波动。她思索着，九黎元棠谎称她已经逃走，然而实则与她交换身份的若离还被当作安祈公主囚禁在水牢之中。若是为了袒护若离而撒谎，九黎元棠此刻所冒的风险未免太大了一些。明曦离迟早会发现蛛丝马迹，果真如此，九黎元棠又该如何置身事外？

亦或是在九黎元棠心中，若离的份量甚重于明曦离。但百年前九黎元棠又为了明曦离不惜叛出家族，这又如何解释。

“我欺你作什么。”九黎元棠面不改色，“虽然那时我与阿离并未赶到，但汝修等人亲眼所见。”

“那真是可惜了。”出乎幻暝哀的意料，明曦离竟然在此时此刻笑了起来，“她本可被用在更有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