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一碟水晶蹄膀,一碟西湖醋鱼,一碟干炸响铃,一碟荷叶粉蒸肉,一碟龙井虾仁,一碟杭州煨鸡,一碟冰糖甲鱼,还有四碟颜色不同,看上去却都很精巧的小菜。
这些菜果然都是这酒楼里的招牌菜,不仅散发着迷人的香味,而且看上去都是那么润滑,那么精致,即使是一个快撑破肚皮的人,看到了这桌子上的菜肴大概都会忍不住拿起筷子吃上几口。
艳瑢兴奋地看着这些菜,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现在她的眼睛,她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更美了。
连送菜的店小二都忍不住要偷偷多看她几眼,但一想到凌敞刚才那种可怕骇人的眼神,他的双腿几乎又要发起抖来。
店小二正准备走,凌敞却忽然叫住了他,他的脸立刻就骇地发白了,废了力气努力才转过身来,赔笑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凌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淡淡道:“给我来一碗面,最普通的那种面。”
一碗面?有了一桌这么豪华的菜肴,还要一碗面干什么?旁边桌子上的几个男人,惊奇地议论着,“那小子的脑袋该不会是有毛病吧?”
“看他穿的那样子,典型的穷光蛋一个,他本来就应该只配吃面的。”
“不对呀,他要真是穷光蛋一个,为什么还点了那么多名菜?”
“咳,你看不见那些菜,都是那位姑娘点的吗?”
“嗯,那女不仅长的不错,看来倒也像是个有钱的人。”
“难道他们不是一路?”
“那谁知道,人家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关咱们屁事。”
店小二心里也是诧异极了,但他却只是点了点头就走了,因为他明白客人要什么,他就给上什么,这样子客人才会觉得满意,他的生意也才会越做越火。
艳瑢本已撕下来一个鸡腿正准白吃,听到了凌敞的话,她不禁微微愣了愣,她不解又焦急地问道:“为什么?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好吃的了,你为什么还要吃面?”
凌敞低着头,也没有去看她,他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安静镇定,镇定地就像是一座冰山,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件事可以令他的神情发生一点点的改变。
过了很久,他才淡淡道:“我吃面已经吃习惯了,别的东西根本吃不下。”
艳瑢着急地道:“怎么会呢,这些菜都很好吃的,每个人都会觉得好吃的。”她说这话,已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倒了他的碗里,“你尝尝这个,我保证你吃了一定会更想吃的。”
凌敞并没有动筷子,他抬起头来看了艳瑢一眼,还是道:“我只吃面,不吃其他的。”
艳瑢看着易逍,目光中渐渐露出了痛苦、担忧之色,“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并不是真的吃不了这些东西。”
她抓着凌敞的衣袖,苦苦道:“为什么,我们在路上急着赶路随便吃点东西也就行了,可现在为什么已经到了城里了,你还不肯吃点好的?”
不知怎的,凌敞冷淡的眼睛里忽然也露出一种痛苦之色,现在无论谁都能看出他的心也在痛着,而且是一种极深的痛,可是他究竟为什么心痛?
艳瑢发愣似的看着他,泪珠已在眼眶里打滚。
“自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从没有见你笑过,对别人也就不说了,可你为什么连对我都不肯笑一笑呢?”
凌敞已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不敢再说话,他现在的心又紧张又痛苦,痛地连双手都已有些发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看向了她,轻轻道:“菜一会就凉了,你要趁热吃。”
艳瑢流着泪道:“我不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凌敞痛声道:“为什么?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些,你不要因为我而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艳瑢咬着嘴唇道:“那你呢?你为什么又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凌敞的眼中立刻就又露出了那种深邃的痛色,艳瑢握住了他的手,昵声道:“我早就说过,以后不管有什么苦难,都要我们两个人一起来承担,我怎能眼看着你吃着面,而去吃那些好吃的呢?。”
凌敞的眼睛也湿润了,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艳瑢擦了擦眼泪,做出一幅苦苦的笑容道:“我不苦,只要能天天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怎么会苦呢?”
看着她这种的笑,凌敞的心几乎都快要裂了。
原来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现在却换成了两碗最如同的面和两碗淡淡的面汤。
店里的其他客人看地又惊讶又想笑,还有的甚至在为艳瑢而感到可惜,“哎,这么美的女子,哪个富家公子不抢着要呀,怎么会就跟了这样一个小气的小子?”
可是,谁又能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爱,爱地越苦,也就爱地越深。没有痛苦的爱情,是不是算不上圆满呢?
这时候,楼梯上走下了三个少年,每个都是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手里一柄画着山水的折扇,头发束地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些发亮。一看就是这城里的花花公子。
领先的一个人,下了楼梯,眼睛突然变得无比的明亮,因为他看见了艳瑢。
隔着老远,他就兴奋地大喊道:“艳瑢,艳瑢,你怎么会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一声叫喊实在太响了,简直连正在伙房里炒菜的厨夫都能听得见。
大厅里的每个人都朝那公子看了过去,几乎每个人都能认识这公子,因为这公子正是城里有名的富贵家族田家的田大少爷田杰。
艳瑢看到了田杰,猛地吓了一跳,一颗心都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