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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白首 水依生 6266 字 2019-12-23

张家虽说是世代书香之家,但到了张元利这里就开始经商。祖辈留下的产业丰厚,他也有经商头脑,交友广阔,产业越做越大,独子成亲的时候,前来参加婚礼的就有不少人。前门大厅,后院,一楼摆满酒席坐满了人。

送来的贺礼一垒垒叠起来,专门腾出一间空房来放。东西太多无法马上清算,张家夫人周玉兰本想等婚礼一切结束后叫幼灵一起帮忙,然而为了他们同房的事折腾了很久,再到皓宸忤逆离家,一下子就把她给气病倒了。

这件事就只好落在幼灵一个人身上。幼灵接受的也开心,至少有事可做不叫她虚度。似乎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用处,在整理清算贺礼的时候十分认真。一件件物品,事无巨细一一记录在账本中。

徐家有专门放置物品的阁楼,她还把东西分了类,贵重与轻贱的,收藏和实用的,归类的一清二楚。周玉兰看到她做的账本十分满意,慢慢地把家里的账房也交给她。

幼灵年纪很小,读的书也不多,但在数字这方面跟着账房先生学的特别快。家里一日的开支,伙食,下人们的月钱,她计算的清清楚楚。管账方面精明,性子也通人情。要是有下人要预支,讲明情况,写下借条签字,很干脆地也就借了。

才短短的时间,她轻松地俘获了家里上下人的心。张元利发现她这方面的才能,也把自己手下经营的工厂,作坊的账簿拿回来交给她。幼灵不能到外面抛头露面,但每个月的清算日子,张宅账房里都挤满找幼灵核对的人和各铺子的掌柜。

一时间,幼灵成了工人眼中的掌钱的二东家。时间一久,只要认识张元利的商家也都知道张家出了个会管账的精明媳妇。张元利自己也得意,虽然儿子从文对家业没有兴趣,他失望透顶,但幼灵的能干让他很赏识。

商铺赊账的人有许多,米铺,糕点铺,首饰铺,绸缎庄尤其多。虽说赊账如同向外放利,但如今兵荒马乱的,一有点什么动静,东西就掉价,那时候一分钱也要不回来。可买的人都是老客户,去首饰铺,绸缎庄都是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每次过来掌柜的不好意思把话说重,就是提叫他们结清的话尤其难开口。

幼灵几次对账发现有好几笔从去年一直拖到现在,她向公公提了一下。张元利默然地点了点头便无下文,幼灵有什么想法也不好开口。

一直到有一日,三个人坐下来吃晚饭。幼灵心细地发现张元利脸色不大对,沉着脸,不悦时两片嘴唇抿的紧紧的,有一点向外翘。幼灵小心翼翼地伺候他们用餐后,自己才坐下来。

没吃几口,张元利用力掷下手中的筷子,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人一跳,周玉兰和幼灵赶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杯箸,身后伺候的老妈子和下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东街的周家凌三少爷的小妾天天来铺子光顾,也不晓得把从前结的账结清,赊了一笔又一笔。王掌柜还仍由她来,不知道雇他过来是做什么的!”忍不住当着妻子和儿媳的面骂了几句粗话。

幼灵先前跟他的那几笔赊账他自己心里也有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往后的生意还要需要他们眷顾就一直忍耐着。可今日,他去绸缎庄正巧碰到周家的凌三公子的小妾带人来裁绸缎。给店里介绍客户是好事,然而自己赊账不说带来的几个女人也一起赊账。

气的她笑脸也迎不上前,沉着脸甩头就回来了。

幼灵转过身叫了下人,轻轻吩咐端茶过来。待张元利喝了茶,脾气稍微沉下来了,幼灵才开口说话。

“以她的身份不会没有钱这笔钱,只是她在我们铺子赊账成了习惯也就不上心了。除了她,估计许多夫人小姐也是如此。爹,儿媳倒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张元利半信半疑地转头看她,就算她几张清楚,可是经商女人怎么会懂,然而幼灵接下去的一番话倒令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女子爱美人人皆知,光顾最多的也就是绸缎庄和饰品铺子,物品越贵盈利最大,但长久赊账,也是一种赔本买卖。如此,绸缎和饰品之间可以做一个合作买卖,只要顾客一次结清当天以及从前赊的账,就送件小礼品。

幼灵说,“绸缎庄有做裁缝的,过来裁衣服的布料定有剩余。儿媳不才,好在女红有几分精道,可以做一方帕子上面绣上几样图案,或是做双绣花鞋,这些都可以。”看张元利听的入神,她继续说道,“料子有好有坏,我们就视老客户和新客户而分等级相送。料子如果他们觉得好,说不定还能间接地推动了绸缎庄的生意。”

这个办法听似两全其美,但她心里没谱,也不知行得通行不通,而后加了一句话,“儿媳见识尚浅,办法也不一定可行,公公若是不可,就把我这话——”当做笑话。她想这么说,可张元利挥着手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笑容。

“可行可行,怎么不可行。”打手一拍,又是重重地一声落在饭桌上。

幼灵这个办法还真管用,不出一个月先前赊账的那些人还真为了一方手帕一双绣花鞋还清了账,还间接地让绸缎庄的生意火了起来。

原以为张元利心情会舒爽起来,可是他的眉头还是愁眉不展。他从首饰铺子查账回来,刚踏进大门就叫下人把幼灵叫到大厅里来。

幼灵在厨房替周玉兰扇火,家里伙食从来都是她亲自做的。这个时候婆婆在忙,儿媳妇在一旁什么都不做是不对的。她便向下人讨了蒲扇,每次婆婆下厨,她就跟过去扇火,做帮手。

还未出阁的时候,幼灵母亲也会去厨房做几样小菜,那时候她就帮忙做过这些事。自然也就信手拈来。

如今是初秋,但浙江地区的温度向来比时节晚来一步。灶台下的火炉一股股热气灼烧着她贴近的肌肤,她蹲身在那里,手里扇着蒲扇,观察里头的火势添置一些柴。宽阔的袖口在她抬手间露出一截子的白皙手臂,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灰烬。天气燥热,没一会儿,她就汗流浃背,脸上挂着汗珠子,从额头顺着脸颊滴落进颈子里。

下人匆忙过来找她,那声口仿佛一刻也呆不得,周玉兰也催她快点去前堂。顾不得收拾,一边走一边用衣袖擦汗。进门前还是理了理衣装,觉得可以了,才不徐不疾地走到张元利面前。

张元利坐在高堂之上喝茶。一手托着茶托,另只手捏住杯盖柄缓慢轻轻地在杯上掠过热气,微噘嘴巴轻轻往敞开的杯口里吹起,小啜一口茶。动作迟缓,模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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