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都是……

在解决掉所有希望后，你将绝望原原本本的放在我面前，却又在不远处又悄悄放下了一粒希望的种子。你告诉我不要放弃，你告诉我继续坚持，你告诉我生活和生命还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你乐此不疲的捉弄着我，我就活像个妖怪！活像个妖怪似的，被你像个皮球般踢来踢去！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彩。

隐隐地，他仿佛看到暗影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窃笑。

是幻觉吗？

又或者不是？

他不知道该埋怨谁，更不知道该感激谁。

朵拉还在这儿。

真是个傻瓜。

明明知道最后总归得死，明明知道我这只是杀死你之前的最后犹豫，明明知道这只是鳄鱼的眼泪……

明明知道……

泪水夺眶而出。

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个傻瓜似的，他仰躺在床上涕泪横流——朵拉的手臂轻轻放在他胸口，那小小的手掌散发着柔热的温度，当索索开始哭泣，她的哭声便又像是被谁惹到的小婴儿般呜呜哼出……非常难听，非常压抑，难听得令人作呕！压抑得令人作呕！可是，即便是这样哭声，索索也还是……

他与她相拥落泪。

牙齿咔咔地颤动着，恐惧在这一瞬间沸腾到了极点。火盆中的粪砖差不多快烧光了，朵拉之前抹在倒漏斗口上的香油的味道也差不多散尽了，帐篷里似乎充盈着烧粪的气味？又兴许没有？他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他只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也只是想从朵拉这儿得到一些最后的温暖。生而为人，生而为男人，却是个如此无能，无能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生而为此，真是、真是……

他隐隐作呕。

为着这样的自己，他感觉恶心。

瘙痒和疼痛感紧紧掐住了他的脊背，游曳于这个世界的恶魔，将残忍的爪子狠狠掐进了他两侧的脊背。那里仿佛完全绷紧了，绷得都快断了——更多的苦楚伴随着哭声与颤抖的加剧而愈加战栗。接下来呢？接下来该怎么做？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该做点儿什么？杀了朵拉？和朵拉殉情？说到底，我现在能做的选择……

我现在能做的选择……

“索索。”

朵拉的眼泪也好，鼻涕也好，汗水也好，它们交织揉融在一起，完全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什么是什么。

“和我一起，和我一起吧；我爱你，我是真的…我爱你。我不想死，索索——我不想死啊！可是，可是如果再怎么做都活不下去，如果再怎么都必须去死的话。至少……”

至少？

至少……

索索已经有了觉悟。

他已经做好了与朵拉共赴黄泉的准备。

去他妈的美狄亚！

去他妈的公主！

去他妈的威胁！

如果是死……

如果，是死的话……

他狂热地注视着朵拉那宛若星辰的璀璨眸子。

那眸子中淡淡地蒙着一层水雾，她的泪水仿佛流不净，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早就没了自己的主意，她早就将自身的一切、将自己的全部都托付给了索索——哪怕她所看中的对象只是个一无所长的懦夫也无所谓。在做出选择后，她完全将自己当成了索索的东西，即便死到临头也……

也……

没来由的，索索感到惊恐难言。

尽管躺着，但他的脊骨仿佛被什么东西压迫着。有一种感情，或者是一种过分强烈的信念，它紧紧压迫着他的全身，试图将他压垮、试图令他从此再也没法重振精神。在这样的惶恐与不安的交织中，少年勉强僵硬地抬起了头——他将软弱、但却隐隐暗含着一丝坚韧的目光对准了朵拉那完全没了主意的双瞳。短暂的对视后，他终于以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语气开了口：“我不会死的。”

话音落下，他紧紧抓住了女孩的上臂：“你也不会。”

停顿许久后：

“咱们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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