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中后,美狄亚唤婢女为自己更换衣服、涂抹药膏。草原上的儿女没有南方人那些千奇百怪的治病法子,但论及到治疗外伤,这种用“含苞草”与“节节蹿”捣制而成的草药,却姑且算颇具疗效。
“天呐。”
“美狄亚,你这伤……”
“闭嘴!”(美狄亚)
明明是关心的口气,却只换回了她的一句叱骂。
“做好你的事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美狄亚)
她天生就这么一副坏脾气,平时得罪过的人不少、讨厌她的人则更多。有时,她也会时常反思自己这心直口快的个性,但只可惜……无论如何,对这套脾气、她总是改不了。
“…………”
不过好在她的婢女都是各部族的首领小姐——美狄亚脾气虽坏了些,倒从没做过什么有辱她们人格的事,平时无论有什么战利品或托利多陛下赏赐的珍宝,她也总会拿来和这群小姐妹们分享。
她和婢女们好歹是相处多年的姐妹,彼此知根知底。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也不会被对方记得太深——更何况,她眼下刚遭了父亲的打,正在气头上。因而也就不怕自己的冲脾气会开罪到她们…………
(……)
大家只是默默地为美狄亚的伤口挤血,将脓血挤出来后,也只是继续默默地为她涂抹药膏……
“托利多陛下还是第一次打我打这么狠。”
咬牙切齿的同时,美狄亚心底亦是不由得有些害怕。
她知道,父汗今天是动了真火。而自己临逃走前他看人的那种目光……也实在是阴狠得令她陌生:
“看来,我俩是要不对付好久了。”
好久?
她知道这种状况大概会持续很久。
但是……父汗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消火呢?
……她不知道。
更何况,直到现在她也搞不懂托利多陛下鞭打自己的理由。
在她看来,自己今天已在战场上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继承人该有的一切素质。无论是分兵包抄,亦或是留缺追击,她都自问做得井井有条、毫无纰漏。所以说父汗究竟为何要鞭打自己?“值得敬重的敌人”那算什么?“宽恕那些可能成为你朋友的人”又算什么?……她只是遵照草原的习俗,彻底消灭掉了那群软弱呆乏的畜生。难不成就连这样做,父汗也一定要骂她的不是,挑她的过错??
(……)
她,难以理解。
但思来想去,又结合了部族中那些有学问的老萨满们讲过的故事后,她却还是渐渐为自己编造出了一个托利多之所以要鞭打亲生女儿的理由。
(一定是我今天表现的太好了。)
(我什么都做得到,也什么都做得好。父汗看了,便怕了——他开始担心我也会像故事里那些忘恩负义的继承人们一样,去形成自己的势力、构筑自己的人脉,再将他这个当父汗的拽下马去——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这理由说得通……
冰凉的药膏被涂在她已不再淌血的伤口上,它们静静地伏在那儿,药效也开始顺着伤口渗透到了肌肤之下……
(切…………)
这么一想,她便不由得对托利多陛下感到蔑视。
(且不说,我是他最最珍重的女儿,是他最最珍贵的继承人,单就我的个性讲,便绝不可能做出那种谋逆的勾当——眼下,单看他这畏首畏尾、担惊受怕的架势,就已经够叫人……瞧不起了。)
(……)
“哼……”
她冷哼了一声。
当然,托利多陛下是她的父汗——即便心有不忿,自己也绝不可能做出那种怀恨在心、谋求报复的大逆之事。
(我本以为,父汗是眼下最符合我心目中“英雄”定义的男人。)
(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如此。)
……
……
英雄。
即便要她说再多次,她也还是会说:我渴望英雄。
……她希望能遇到一个,汇集了所有故事中一切美德与一切美好的英雄。
她希望能遇到一个,即便强势如己,也能心甘情愿为之生儿育女、奉献一生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
“美狄亚公主!”
蓦地,她的帐篷被人从外粗暴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