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横风狂,秋气肃杀,黄叶飘零如万片飞雪,呼啸着撞向学校外墙。
我被其中一片叶子遮住了眼睛,微微扭了下头,视线稍微晃动,赵一水便暴跳而起,朝我猛扑过来。
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脸上惧意尽去,但心中必然是恨意翻涌。而我,当然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砰!
枪声如雷,在赵一水耳边炸响,恰好金色闪电横贯长空,如闪光灯般将他的表情转变照亮。
由狰狞到扭曲,由扭曲到绝望。
枪口几乎贴着他的脸射出,直接崩飞了他一只耳朵。
他跪在墙上,趾高气扬的公子哥形象尽去,身姿萎靡,瑟瑟发抖,很像一个在寒风中等待乞怜的流浪汉。
李华等人趁着水哥手下发怔惊悚之际,突施袭击,轻而易举地将一多半人放倒在地,其他人见大势已去,再也无心护主,疯狂向篮球场的另一端跑去。
那边曾经是西山镇的湿地公园,十余年无人打理,已是草高过人,沼泽遍地,他们很可能还会死在里面,也很可能走了狗屎运,磕磕绊绊地逃出去。
正所谓斩草要除根,若是被他们逃掉,李华等人倒是不怕,我特么就遭殃了。
是以,几乎是在他们开始奔逃的一刹那,我就一脚将已成废人的赵一水踢下墙头,待李华的兄弟将他五花大绑后,便沿着墙头飞奔,脚下如履平地,很快便追上那群打手。
“再动我就开枪了!”我平举手枪,沉声厉喝。
没人听我的。
他们都在抱着侥幸的心理向前飞奔。
我心一狠,再次扣动扳机。
咔嗒。
随着撞针传来的奇怪声音,我身体微僵,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手指依旧下意识地扣动扳机。
咔嗒。咔嗒。咔嗒。
没子弹了。
我狠狠地骂了个草字,在心中把伊娜那个娘们骂了无数遍。
果不其然,当那群打手跑到墙下,手脚并用地向上爬时,墙头上突然冒出无数个身影,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女人,而最先冲出来的那位,则身高近190,宽大的迷彩服完全遮掩不住她的魔鬼身材。
膝顶,下劈,摆腿,直拳。柔顺长发在夜空中飘荡飞扬,像一片慵懒如醉的云。
在她面前,完全没有一合之将。
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我不由得胯下微凉,扭头看向李华,后者也正在一脸苦涩地望着我。
我们二人在瓢泼大雨中对视了片刻,他神情坚定地挥了挥手,嘴唇微微动了下。
他让我赶紧走。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看向伊娜时,却见她在魁梧的男人堆里像殴打小朋友一样,手脚过处,一片哀嚎。
而就在我看向她时,她也看向了我。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我好像看到了她勾起唇角,邪邪地笑了笑,好像听到她在我心里说,“晚上还来呦。”
声音甜腻,却如死神的宣告。
我打了个颤,再不犹豫,直接翻身跃下墙头,跨过干涸的河床,桃之夭夭。
几经乘车辗转,不知不觉间,我已是回到了泛潮市的大学城外。
后湖,长桥。
路灯昏黄,将水面映得浪花点点,落叶飞旋。
由于这场大雨的缘故,后湖水线已漫至堤岸中线,若是再过一夜,恐怕就是洪水泛滥,学城遭灾。
我心想伊娜肯定不会追来,便寻了个避雨的凉亭,刚要在湿漉漉的花岗岩石板上坐下,却瞥见黑暗里有个瘦瘦的影子,在堤岸的坡面处缓缓走向湖面。
我心头一凛,愈发觉得那个身影像极了康康。
仅是错愕之间,他已踩入湖中,冰冷的湖水在暴雨的拍打下,浪花如一双双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漆黑骨爪,向他又长又细的小腿攀去。
“你特娘地怎么又来寻死!?”
我冲出凉亭朝他大喊,但此时风雷滚滚,声音才一出口,便被卷出老远,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我说了些什么。
风雨和积水阻碍了我的速度,又难以呼吸氧气,待我狂奔到堤岸旁时,他已经隐没湖中,连头发丝都看不见了。
我暗骂了一句,踩在堤岸墙垛上,猛然跃起,一头扎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