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一个地方叫桃花源，哪里开着永不凋零的桃花，只要风轻轻一吹，桃花就会像蒲公英一样，满山遍野的纷飞。我一直在找那个地方，因为，那里没有杀戮，没有仇恨，没有种族，大家和蔼、互帮互助，一起欢笑，一起歌唱，是天地万物本来的样子。

姑娘，不可能有那样的地方，即便世上没有剑杀人了，还有刀能杀人，没有刀，还有其他可以杀人，就像我伏汕棠不争天下第一，也会有其他人争天下第一。

伏汕棠缓缓闭上眼睛，左手剑指轻轻一点，桃木剑前进一尺，满天桃花瓣更汹涌的冲向沈平安。

霓裳，我已经放下了最初的那把剑，却再也见不到最初的你。

沈平安手指连动，星芒如连珠般落下，落在沈平安想要的位置上，棋盘上光子闪烁，让桃花瓣不得不另外找地方攻向沈平安。

一些被沈平安击溃的花瓣，随风飞舞，不少落在了妙法和尚身边，小和尚低头一看，每片花瓣上都刻着两个字，霓裳。

妙法伸手捡起一片，他微微一愣，花瓣上竟然带着悲伤之意，这是伏汕棠的显圣带来的，这一剑念裳，是伏汕棠几百年的思念。

已经断言和前八十世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和尚，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只小狐狸，那只喜欢趴在他身边听他念经的小狐狸。

那年，他念了三十年经文，小狐狸听了三十年。三十年里，小狐狸明亮的眼睛不知不觉有了灵光，他后知后觉发现小狐狸长出了第二条尾巴，再到后来第六条尾巴。

直到有一天，争天劫爆发，各族之间的小摩擦，也变成了战争，她也不能再听他念经，不能再和他一起闻花香。

分开那天，就像现在这样，大雪纷飞，她长出了第九条尾巴，却很快斩断了一条，斩断了她与生俱来的那条，然后将毛茸茸的尾巴围在他脖子上。

“我知道你四大皆空，所以我从不敢奢望什么，只要能听你念一辈子的经，就够了，就算你只把我当朋友。可惜，我已经不能再继续呆在你身边，我也不知道，这次离开后，我还能不能再回来；所以，就让我大胆一次吧，让我用这一条尾巴，永远抱着你，给你一丝也许你根本就不需要的温暖。”

争天劫爆发后二十五年，叶伽罗走出无量山，去见弥留之际的小狐狸，因为失去了一条最强大的尾巴，小狐狸终究打不过强敌。

小狐狸看到他，嘴角微微扬起，有些不自然，说，“都快忘记怎么笑了，是不是很难看。”

叶伽罗不语，取出尾巴，围在她脖子上，然后念经。

她不说话，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杀了这么多人，一定会下地狱的，我好怕痛，叶伽罗……”

话落，她身消道死，只留下那条尾巴。他停下念经，呆呆地看着那条染了她鲜血的白色狐尾，片刻后微笑道：“不怕，叶伽罗会去地狱替你超脱，等你来世，我们再做朋友，再一起闻花香。”

争天劫后，叶伽罗拒绝成为无量山新一任大主持，带着木鱼和木槌，只身前往地狱十八海，诵经两百年余后，他回到了无量山，开了一个山洞，转世前一刻，心道，小狐狸，我没在地狱里找到你，下一世，我还会再找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一世又一世，纵然每一次转世保留记忆，会给他更大的痛苦，他也无所谓，因为已经承诺了。

一千年过去。

两千年过去。

时间过去多久了？他不知道……

“小狐狸，我找到你了。”

“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吧？呵呵，你这和尚莫非想尝尝胭脂的味道？跟我寻欢作乐，可是比其他花魁要多花一些哦。”

……

“喂，和尚，你烦不烦，要不干脆这样，我免费陪你一晚，你别再跟着我了行不行？”

……

“和尚，我已经老了，花船都不要我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而且，我现在还一身是病，呵呵，当初怎么不听你的呢，如果听你的，现在就不会有这身病了。”

“我带你去治病，药王谷一定可以把你治好。”

“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还有如此分量，尽然能让药王谷给我治病。”

“呵呵，有些交情，我们现在走吧。”

“不去。”

“为什么？”

“治好了只会更痛苦，我已经活够了，下辈子，我不要做人了。”

“……”

……

“和尚，我快要死了，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跟着我不放。”

“你是我朋友，几千年我们就认识了，我一直在找你。这一世，我找到你了，可是你不知道我是谁了，也不知道你是谁了。”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知道了，因为你说了，我也不会相信，可是现在我信了，你这个在我最漂亮时都无欲无求的和尚，总不会骗一个快要死掉的人吧？和尚，给我讲讲几千年前的事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