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 3(1 / 2)

风雨西楼夜 己不予 5654 字 2019-12-12

当敌国内乱之时,有人想要隔岸观火,也有人主张趁火打劫,乘虚而入。当消息传至天下人耳中,总会出现有识之士为朝廷谋划所谓的良策,无非还是观火与趁火两面主张。

最后,天下臣民总要看看他们的朝廷做了什么,尤其是而今这般局面,异族横刀在颈,不打不是真朝廷。

“殿下不会堵天下人之口,就迫使西北兵将冒险出击。”

“那是,你见过二流子怕丢人吗?”

“曹将军肯定不怕。”姬如年一脸认真的接曹无嬴的话。

“第一次作决断,没赔本。”秋忆鸿则对他们几个笑道。

在他思索如何作为时,先是向老刘询问西北骑军出战之后,还能否自保。至于江南之地,是既没有出兵的条件,也无出兵之利,最多不过光复几座城池罢了。

最能获利的地方还是那草原腹地,北蛮的老巢。

对于西北实情的了解,他秋忆鸿心中有数,但老刘的答案才能给他底气。

至于出兵的缘由则堵天下臣民的悠悠众口,而是给西北百万民再拼出一段缓和日子。

若不出兵明证秋家铁骑的实力,一旦北蛮内乱平定,秋忆鸿敢断定那王庭新汗的首战之地,必选西北。

“人都贱,越安分寻常就越招罪。保不了一世,就先保一时。”

“呦,大爷!您老的话真是让小辈们振聋发聩,这深度,绝对够得上著书立传了!”曹无嬴跳到老刘跟前,边捏肩边吹捧。

“可在多数人眼中,依然会觉得我们毫无作为。”汤开戎心中反复计较,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竹屋安静下来,秋忆鸿看着前方湖面,大部分没有树荫遮挡的湖水泛着明光人晃眼。

平常人眼中富饶的江南——秋冥朝国都所在地,未出一兵一卒,反而是贫凉孤困的西北纵马出塞,如此作为,西北民力必然枯竭,怎么看这都是绝户计。

“唉,军中的老卒若是知道了,该作何想。”姬如年打破沉默,叹声道。

“在考虑将军府出兵时,我就准备让大哥节制西北雍凉与西南巴蜀两道!”此话一出,也就惊了四座。

秋忆鸿起身看向他们,沉声道:“既然这朝廷使我顾不得西北百姓,索性找个能顾上的。”

“本是要收权一统,三大节度使尚在,如今反要再添上一个,这天下还能好好平吗?还有,给你自家兄长分权,无异于是在分秋冥朝的民心!”姬如年不同于曹无嬴等人,他只站在局外者,或是扶龙者的角度去思量利害。

“这话听着像是挑拨离间啊。”曹无嬴接话讽刺道。

“曹将军听的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姬如年负手站起,迎上曹无嬴的目光。

“啧啧啧,你个小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曹无嬴数步跨来,大有踹他入湖的意思。

“难道秋冥朝的知府议不得政事吗?!”

“在南都朝堂上随你,但我曹无嬴在的地方就听不得,也由不得别人舌根乱嚼。”

“少拿你的意气当盘菜,莫说这世道,单就朝局而言,便容不得第四个节度使出现!”姬如年反提曹无嬴的领袍,针锋相对不让分毫。

“,打起来后曹无嬴自缚手脚让着点。还有,诏令已然下达。”秋忆鸿说完便赤脚上楼。

跟着的老刘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反倒嘱咐汤开戎留下做他二人的帮手,谁势弱便帮谁。

竹楼下的氛围顿时停滞,互拽的俩人一愣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进行,是吵还是打。

一旁的汤开戎挪动竹椅,找了个居中位置以便裁决观战。

“天热,你们下湖相搏好些。”他想着劝架,但又找不到合适话头,只好借天热一用。

“不……许笑,憋着。”曹无嬴睁大眼睛,尽力维持刚才的怒态,快要贴脸的姬如年也如此,一转眼竟都成了故作姿态。

“扔了他!”曹无嬴忍不住道。

俩人松手后,一同对着汤开戎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随着“噗通”落水声响起,无辜看戏的人被扔入湖中。

“做暗卫的咋这样老实?怎么活下来的。”老刘在窗前看着下边的三人笑道。

“谁会跟刁滑的人讲真话,做谍子就得真实。”

“那你跟大爷讲真话,使慕林总督两道军政,怕不怕?”

“怕与不怕无甚关紧,大爷问的是有无猜忌之心。”秋忆鸿凭栏俯身,看着湖中一人成三人,嬉闹无比。

“我原不怕什么,可近来总是梦到将军府的人物,尤其是你们兄弟俩。醒来后才发觉,一个在西北边陲,一个在江南朝堂,这再亲近的情义,也抵不过千里万里。”老刘如田舍间的老翁一般伤感道,杀伐气势全无。

“在南调的西北军中,大爷我才是最想回去的人。今年过冬,这落叶归根的念头越发重了。”

“我知道。原本父皇要你留在西北,毕竟有三叔随我南下,再加上梅鞭君,有他二人已经足够保我。”秋忆鸿收回探出的身子,道:“可大哥还是让你跟来,一个人自担边陲,还总怕我这皇帝做不安稳。”讲到此处,平日以二流子样儿示人的太子,竟动容起来。

“所以慕林这小子苦些,并不是大爷偏心,非要你分权。”

先前筹划将军府出兵,他知道秋忆鸿是来讨心安,思索再三还是提出此事来。

老刘并非不懂朝局,雍凉两州九郡——秋家的龙兴之地,最遭诸多官员的嫉恨。

单凭着雍州步甲与凉州大马,秋家就有坐拥半壁江山的筹码与资格。若没了这边陲之地,秋冥朝便是洛冥朝,而结党的官员最喜欢在前朝做官,因那时的皇帝至多平衡各方势力,不像而今这般死死地压制他们。

否则秋忆鸿怎敢生出损士绅之有余,而补百姓之不足的念头。

秋家做了两代皇帝,已经让他们艰难伺候,二十载明里暗里的革新国策,扰的这些太平官不得安生。

所以颇多势力便指望着把西北雍凉道熬干抽净,断了秋家涿鹿天下的本钱。因而在秋长渊继位之初,便有人推动西北改制道府,以往哪有什么雍凉道,唯有一府制,将军府就是西北的一座王宫。

“朝局,不得已吸西北百姓的精血,现在,就打我这代起停了。”

“停了好,总归是不晚。”

“别一副伤悲哀愁的女子样。来,大爷给小爷乐呵个。”秋忆鸿转而嬉笑道。

两代皇帝未做之难事,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姬如年所说的分民心,一语中的。朝中官员的反弹尚可抵挡一二,而西北百姓的民心,自此归附于他大哥——这个有权无名的雍凉王,毕竟此次出兵是他秋忆鸿做了恶人。

西北雍凉道,一线赤黑血潮自大漠深处涌起,残阳如血,铁骑北归。塞外的镇北关死寂沉沉,但随着那一线赤潮涌来,这座雄关开始显露出生气。

“副帅原本带了多少骑兵出塞?”坐镇关隘的总兵秦晟,望着远处的漫漫扬尘疑惑道。

“三卫轻骑。”

“看来此战折损不多,约有两成。”

“这还不多?既没有鹰啄军的袭扰,也未遭遇王庭精锐,说白了就是出塞打劫,单单如此便折损两成。”那人又道:“骑军战力下降,想来你们步军也不会好到哪去。”

“自我秦晟接守镇北关,手底下的兵娃子向来嗷嗷如狼崽,到今日还没看出哪里不好。”

“啧,也是。老弱妇孺也能守城,你自然没要求。我们骑兵则不同,从来挑剔!”

“我看还不够挑剔!真要严谨,龙北隆会容下你这等狗东西?”城梯处响起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全身披甲手握西北制式步刀的项狰登临城楼。

“见过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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