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 1(1 / 2)

风雨西楼夜 己不予 4308 字 2019-12-12

且擎刀捌

两人带兵回到半月湾,诸兵将看待王章烈的眼神与前些时日不同,他能感到那股压迫感,尤其是自己手中的两个物件,最惹人注目。

一手金刀一手头颅,大汗的佩刀,王子的头颅俱在一汉人手中,这是数十年未见也未想到的情形。

“大汗此处,咱去上面寻。”

克烈猛叶与王章烈登临半月湾之上,彼时俯瞰脚下湾谷景象,自然与夜间不同,方圆百里唯此处形势凸出。

“看真切后,才晓得此处藏兵的妙处。安答有兵家大才!”元承久侧身审视道。

“章烈不过一家奴,大汗实属谬赞。”

“本汗认定的安答,天下哪家敢驱使?”

王章烈插金刀入土,俯身奉上察克路的头颅,没有回答元承久的问话。但在周边部将眼中,元承久的举动多少有些讽刺,毕竟这自家的兄长刚身首异处,转眼就要与人结为安答,这般情形,是既不中听也不中做。

“猛叶带兵助你时,这罪王是否被诛?”

“已然被诛!”王章烈沉声回道,但话刚出口便觉察到不妥。

“既是你亲手处置的,本汗得要你名正言顺。”元承久上前几步,与王章烈所捧的头颅相近,不知他在盯着谁。

“大汗所作所为俱是名正言顺,无可指摘。”

“可本汗不这样认为,该如何?”

话说与王章烈后,他随之看向周围的诸将。

此时便于说话的,也只有身为大汗心腹的克烈猛叶。

“初战刚过,扎布哈尔与大部叛军尚未伏诛,大汗不妨暂认王章烈为准安答,待平乱过后,总算军功。”

“你觉得如何?”元承久接着克烈猛叶话问道。

“臣谢大汗厚爱!”王章烈屈身做跪礼。

第二日,王庭大军上下均已知晓草原大汗认汉人做安答的消息,虽然未行祭天立誓的大礼,但各种不忿言论和不满情绪充斥全军。

王章烈有功不假,但不代表只有他能斩杀察克鲁,且汉人杀普通蛮人便是死罪,自前辈马踏中原二十载以来,便没听闻过这等犯上的事情。

同时,部分贵族把此举认作是新汗的御下之策,意在分解北蛮贵族在王庭中枢的权利。以前最多是文治借用汉人,而今连兵权也要分与异族,这是他们最见不得的。

到午后申时,第三批王庭中军的贵族首领不甚满意的走出王帐,正好与刚休息好的王章烈碰上面。

“这不是大汗的安答吗?看这身形纤细面庞白皙,莫不是用什么法子勾了咱家大汗的心魄。”一名北蛮贵族出言不逊道,毕竟这话中暗含的意思不光是折辱王章烈一人。

并不与其斗嘴的王章烈躬身作揖,在一旁等着他们离开,这些贵族首领又来了几句含沙射影的话后,便忿忿不屑地各自回营。

待他正身后,方看到元承久已然站立于王帐外,自顾轻笑,不知是何意。

“做本汗的安答不是件容易事吧?”

“大汗既已料到,又何必寻此烦恼。我倒不妨事,起码能睡个好觉。”

元承久听此话也未反驳,仅是苦笑。昨日伏敌一夜未眠,而今日斩杀察克鲁后,他在重新搭建起的中军王帐中休憩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强打起精神安抚求见的诸将领。

“金铎波则至今未归营寨,想是奔向我哥哥那边了,这接下来的便是大战苦战了。”

“先汗若是听闻这心腹大将背离金帐,该会作何想?”

“所以这天底下就没有心思一处的两人来,父子无,兄弟也无,君臣更无。”元承久说着反身进帐。

“本汗讲的不对?”元承久落座后见王章烈不言语,发问道。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情理之中的事,胜败不定,谁也不知道各自的选择是对是错。”王章烈回道。

“本汗记得还有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此话在公身上该做何解?”

“我为大汗之利,为我中原百姓之利而来。罪军反对大汗的缘由,正是中原士族思之甚深的。”王章烈此话倒也算开诚布公,元承久也自然知晓其中缘由。

“正因此本汗才要与你结为安答,但看你这态度,似有不便之处?”

“众人跟前岂能居功受恩,而此时罪军未败,正需军心稳定,这便是章烈的顾虑。”

“且坐下。”元承久示意后道:“你还顾虑做了王庭安答后,就会成为本汗的手中刀,到时北蛮与中原两边都会容不下你。”

王章烈默然,这确实是他所虑。前朝党争之祸,并未随着朝堂覆灭,南朝的现状便是明证。而中原士子虽没有能够效力的朝廷,但却捧出了四大世家做其拥趸,这二十载,在维持平衡的前提下四家暗中角力,为的就是能够挟中原士族以结草原王庭的青睐,从而获得对中原地区更大的权利掌控。

当王章烈成为王庭大汗的安答后,势必要为元承久日后的霸业尽力开路。要革新内政,就需清洗草原旧势力,则他需做快刀;恢复中原民力,图谋南下,就需改变四大世家扼控士族的现状,则王章烈更要做先锋。

而这期间稍有不慎就会从刀子变成一颗棋子,要知道这棋子远不如刀子份量重,虽然两者都免不了同样的下场。

受身份所累,王章烈仅是以奴隶之身到此送信,若是真成了王庭大汗的安答,日后返还中原,其余三家势必会形成一股之力,对王家尽力打击。

虽然他从未想过此生能够认祖归宗,与那四大世家子弟平起平坐,但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与他人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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