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不少人都听到了潘宿启的声音,把他那句话听的分明。
他们的脚步也不由自主慢下来,想要听听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的人假装在跑步,实则一双脚就跟在地上扎根,来回抬腿就只在原地徘徊。
傅卿也没有说他们,甚至目光都没有瞥过去,怕自己这骇人严厉的目光吓跑了这些围观的小兔子,到时候误伤就不好了。
被潘宿启大声质问,她也没有慌张。
“你与我请教问题,我说你榆木疙瘩,不开窍,这有什么问题?”#_#77713470
“难不成,我身为先生,还不能说两句了?”
“不愧是京城潘家,不一样的水土养出来的学生,当真是娇贵一些。”
在场除了从小天资聪颖的人外,也有不少靠着勤奋才能考上童生的读书人,他们的先生各有各的脾气,在请教问题的时候,不少人都被骂过几句,早就习以为常。
何况,榆木疙瘩这话,着实算不上骂人。
但傅卿把这话搁在潘宿启的身上,未免让人觉得太过了,他要是榆木疙瘩,余下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岂不是不能看了?#7.7713470
潘宿启脸色难看,被傅卿这顿抢白,有些挂不住脸,“还请小傅先生明示。”
傅卿双手放在背后,对着他道,“你说除了跑步外,还应锻炼臂力?是吗?”
潘宿启点头,下巴微微抬起,“这是自然,以往先生教我射箭,便是自小就要锻炼臂力,否则如何拉得开弓?”
他拿事实说话。
再用长在头顶上的眼珠子看人。
傅卿却不露怯,“自小是几岁?”
潘宿启朗声道,“六岁启蒙时便开始锻炼了。”
“六岁?我且问你,”傅卿的声音不大,语气更是平静,但莫名就让人觉得心惊胆战,“你那时课业可繁重?每日要写多少大字?要背多少经义?”
“每日两张大字,是因为先生说我年幼,握笔力气不够,若是强行写的多,反而毁了日后的根基。”
“那时如何背经义?自然是启蒙的一些书籍。”
潘宿启连声回答,没有给傅卿插话的机会。
傅卿也没想着插话,等他说完后又等了一会儿工夫,“既然如此,你拿当时与现在比,难道我说你是榆木疙瘩还错了吗?”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众人听在耳朵里面,心道,来了!就是这个语气!
每次傅卿逐渐用上这样的语气,他们就觉得前一刻还是被质疑的她要翻盘了,被打肿脸的只会是他们!
“如何不一样?”潘宿启丝毫没有意识到。
自幼,他便学习射箭、骑马,同时经义史传也从未落下。
旁人都说他是天才,但他表面上虽与旁人一般无二,出行游玩、喝酒、出入青楼,私底下付出多少努力,根本没有人知道。因此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早就认定傅卿根本没有授课的实力。
毕竟是一个村姑。
即便学有所成,那又如何?
在场每一个人,哪个不比她有更多的可能性?
这些读书人,日后便是秀才、举人、进士,最后加官进爵。
而傅卿呢?
她现在在书院授课,时间一长,苏明昔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在误人子弟,换了先生后,她便只能继续在谢家相夫教子。至于谢家,是有几个钱,可这是在吉祥镇,放在京城,那便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
更别提谢家的那个独子,这么多年都没好好念书,如今不过是个识字的白丁罢了。
傅卿的娘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傅明珠的家里是个什么样,他一清二楚。
潘宿启笑了笑,他倒是想看看傅卿能够说出点什么话来。
“第一,他们身体孱弱,理应加强体魄为首要,有一些人秋季便要下场应试。”
“其次,锻炼臂力自然是练习射箭的基本功,但射御这门课,我认为本质上是加强学生的体魄,而不该本末倒置,他们每日需写十五张大字,背诵经义,再来便是学习音律、算术等等,每日仅有这一两个时辰来锻炼。”
“我倒是想问问你。”
“若是你与他们一般,跑一个时辰就该累的不行了,如何去锻炼臂力?锻炼之后,是否还能保持手不抖心不跳的练字?是否还能心平气和的去背诵理解经义?”
傅卿冷哼一声。
她的声音好多人都听到了。
先前她就是想着要是那些学子都还是不服气,她就让他们好好的练练,到时候完不成其他先生布置的课业,倒霉的人还不是他们吗?
潘宿启一时无语。
他倒是没有想到傅卿居然会说出自己是从全局考虑的话。
一个村姑,怎么会考虑这么多?
分明就是强词夺理,故弄玄虚!
潘宿启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也不过是小傅先生自己说的罢了。”
傅卿耸耸肩,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反而是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是像冰山融化一般,让她原本就明艳的脸庞越发的生动,那双眼睛直接就把人的魂儿给勾走了。
潘宿启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