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可爱红点(1 / 2)

天下第一嫁 水依生 15104 字 2019-12-06

一弯残月斜挂在如墨的天空中,从半开的窗子透进来的夜风冷冷的。

秦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余的酒水一口饮尽,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些。她从玲珑阁的三楼望下去,看到天一街上灯影憧憧,思及方才从这里看到颜夙匆忙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想必是和苏挽香有关吧!

其实她早在颜夙来之前,就到了玲珑阁,但是却并没有去颜夙所说的听雨阁,而是到了另一间雅阁内。她不知颜夙何以找她,但是猜也猜得到几分。因为这个案子,涉及了白家之案,他恐怕也是怀疑自己和白家有牵扯。但是,打发他比打发颜聿要容易得多,因颜聿是和她合作的关系,知晓她做的很多事,但是颜夙就不知道了。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去见他的,但见他只等了那么一会儿,便急匆匆离去,显然是要和她详谈的心思并不是那么强烈。

秦玖淡漠一笑,端起酒杯正要再喝,却发现杯中再也无酒。她伸手想要倒酒,却发现酒壶中早已空了,她才饮了一杯,这酒壶就空了?她眯眼瞧向对面的慕于飞,问道:“怎么,堂堂的玲珑阁阁主竟这么小气,连杯酒都不让喝吗?”

慕于飞皱眉摇摇头道:“你不能再喝了!”

秦玖轻颦浅笑道:“你怎么和枇杷一样,成了管家婆了。”

慕于飞眉间染上了一丝忧色,恨恨地说道:“我只恨当年没有跟着你走,没有时时跟在你身边管着你,才让你修习了补天心经。”

秦玖眸光一黯,转了转手中空着的酒杯,斜睨了一眼枇杷,笑道:“这么说,枇杷已经告诉你了?”

慕于飞沉默着没说话,看着秦玖言笑晏晏的样子,他心中越发悲伤。

“我已经派人到处去打探,一定能找到可以医治的法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最适合的是静养!”慕于飞皱眉劝说道。

“宣离,你也知道静养是不可能的!”秦玖目光微眯道,“我记得你说过,那夜试图刺杀沈风的刺客是一个女子?”

慕于飞知悉秦玖是要转移话题,却也没办法。他也知道如今这个状况,想要劝秦玖放弃她所做的事情,让她去养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沉声道:“是的。那夜,她就是事先藏在后园子的树上,身上的衣衫是很宽大的夜行衣,我猜想她是为了要掩饰女子的身份。不过,那一日,玲珑阁中常客很多,有一个外地的女子很可疑,事后便不见了。她化名窦思妮。”

秦玖微微眯眼,伸指敲击着桌面沉思。那一夜的刺杀,她听慕于飞详细说了。很显然,这是一个双保险的刺杀。

起先那个男刺客,武艺也算是一等一的,且还用了迷药,如若能成功迷晕了红绫,刺杀了沈风,后来这个刺客就不用再出手。但若是失败了,那么屋内人为了散迷药的味道,势必会打开窗户,这便可以给窗外之人制造机会了。事实证明,这个计划确实差一点就成功了,只是他们没料到秦玖事先给沈风穿了天蚕丝织成的护身衣。苏青原本以为沈风死了,所以在公堂上才会那样嚣张。及至看到沈风出现,他才会那么慌张。

苏青已经在牢中了,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么厉害的刺杀局?那个窦思妮,这么挑衅的名字,绝对不是一个手下之人敢擅自做主叫的。

“属下已经派人到苍梧山偷偷查访了苏挽香,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秦玖看着慕于飞,慢慢问道:“是不是无人见过儿时的苏挽香?”

慕于飞诧异地扬眉问道:“大人如何知晓的?”

秦玖淡然一笑,“猜的,你继续说。”

慕于飞徐徐说道:“按照传言,苏挽香是自小就被苏青送到苍梧山慈安观去养病,五年前从苍梧山接回来的。也就是说,她在苍梧山生活了十几年,就算是再重的病,经常不出观门,但是观中的尼姑总该是有一两个见过她的。奇怪的是,慈安观中的女尼却没一个见过她儿时模样的。我一打听,发现观中女尼大多是近几年出家的,就连那些年老的女尼,也不是在慈安观待了多年的,而是从别的观中新来的。所以,她们都不识得以前的苏挽香。”

秦玖幽冷一笑,“慈安观是苏府的家庙,这观中女尼的来去,自然是苏府做主的。如此看来,这观中女尼是进行过一次大清洗,如今这些女尼,只认识现在的苏挽香,不认识以前的苏挽香。”

“现在的,以前的,这么说,这个苏挽香并不是苏挽香?”慕于飞沉声道。

秦玖点点头,“真正的苏挽香,那个自小体弱多病的苏家三小姐,恐怕是已经病死了,现在这个只不过是苏青找来的一个同盟。”

枇杷和慕于飞齐齐抽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五年前从苍梧山慈安观回到苏府的苏挽香就已经不是真正的苏挽香了?”枇杷问道。

秦玖没说话,而是眯眼沉思着。五年前,她尚在京师,却从未听说过苏挽香的任何消息,也没有见过她这号人物。

“宣离,我记得你说起过,苏挽香是从两年前在京师崭露头角的?”

慕于飞点头道:“不错,是在两年前的祈雪节上。”

秦玖慢慢靠在了椅子上,唇角浮起一抹幽冷的笑意。一个五年前就回到了京师的人物,却从来没有露过面,而是在两年前才开始露面。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个假的苏挽香并非五年前回来的,而是两年前才回来的。那么,为何说是五年呢?只怕是为了消除人们的怀疑。为何要打这样一个时间差?

秦玖皱眉,心中忽然一沉。这个假的苏挽香,只怕是三年前白家之案的关键人物。

“九爷,假若苏挽香是假冒的,那么,她便是苏青的同盟了。只是,要找一个同盟,什么样的身份不行,为何一定要扮作他的女儿呢?假冒一个人,不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吗?”枇杷有些不解。

慕于飞淡淡说道:“苏挽香因病极少露面,假冒她还是很容易的。”

秦玖靠在椅子上闭眼沉思,谁能想到苏挽香竟会是假冒的呢?屋内,有馥郁的香气流动,很是静气凝神,只是裸露在外的肌肤却隐约有些痒意。

“什么东西这么香?”枇杷忽然说道。

慕于飞掀开窗帘,看到窗台上不知何时放了几盆昙花,一笑道:“是昙花开了。”

秦玖睁开眼睛,只见窗台上放着一盆花木,只因没有开花,她并未注意到这是什么花。此时看去,可不是昙花吗?几朵花苞已经在夜色之中悠悠绽放,随着轻风摆动着,那洁白高贵的花朵儿便轻轻颤动着,将阵阵花香送入屋内。

秦玖极喜欢昙花,只可惜,她却没有那个福气欣赏昙花。

她五岁时,有一次,父亲的同僚送了一株昙花,父亲将花放在了她的卧房中。隔了几日,正值昙花盛开,她身上起了许多小红点,又痒又疼。父亲召了宫中的御医过来瞧,都以为是她身上有热毒,服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后来,昙花过了花期,她身上的红点就自动好了。父亲母亲这才晓得是昙花惹的祸,自此,家中再无昙花。

“这花当真漂亮!”枇杷和慕于飞趴在桌上欣赏昙花。

秦玖却发觉自己手臂上越来越痒,掀开衣袖一看,可爱的小红点又起来了。她忍住想要用手去抓的冲动,慢慢将袖子放了下来,蹙眉道:“宣离,把昙花搬出去吧!”

慕于飞和枇杷回首瞧了一眼秦玖,望见她紧蹙的眉头,愣然道:“大人不喜昙花?”

秦玖摸了摸开始发痒的脸,知道脸上也不能幸免,苦笑道:“但凡美丽的东西,都是带毒的。”

两人这才注意到秦玖脸上的红点,顿时明白了。

慕于飞忙命人将昙花搬了出去,枇杷打开窗子,将屋内的花香用扇子向外扇动。片刻后,室内再无花香。

秦玖靠在椅子上,忽然问道:“宣离,当年,我义妹白绣锦也受到了株连被赐死,我记得是绞杀的对吧?”

慕于飞一愣,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这个,低声慢慢说道:“是,女眷全部是三尺白绫绞杀。”

“大人为何忽然问这个?”慕于飞问道。

秦玖不语。她想起方才在颜聿面前说自己是白绣锦时,提到了是三尺白绫,如此便对上了。想起义妹白绣锦,秦玖心内忽然冒出来一个可能,假若这个猜测是真……

她的手微微一颤,只觉得心神俱寒。

月华隐隐,星辉淡淡,花厅内寂静无声,只闻院内泉水的叮咚声,听上去却反让人感到更加寂寞。

颜聿坐在花厅内,凝视着外面的花木,默然不语。方才秦玖在时,颜聿推落在桌下的杯盘碗盏还是一片狼藉,因为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过来收拾。此刻,颜聿便在一片狼藉中坐着,乌木般的黑发上沾了几片叶子,他似是没有发觉。

此时的颜聿与以往任何时候的他都大不相同,没有了那慵懒的笑容,没有了一贯的从容,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冷魅。四大美人遥遥看着,最终还是昭君慢慢地挪了过来,低声劝他去屋内用晚膳。

颜聿负手起身,率先入了屋。晚膳早已摆上了桌,貂蝉和玉环已经温了又温,见颜聿进来,西施忙递上了锦帕,为颜聿净了手。

“玲珑阁可是有回信了?”颜聿问道。

“有了。”昭君慢慢说道。

颜聿猛然抬头,问道:“怎么样?”

昭君淡淡道:“我们是遵照王爷的吩咐,在安陵王走了后放的昙花,可是九爷没什么异样!”

颜聿睫毛一敛,一声不响地开始用饭,只是无论吃到什么,都无滋无味。

貂蝉忍不住道:“王爷,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颜聿眼尾一挑,狭长冷魅的眸瞥了一眼貂蝉,淡淡道:“说!”

貂蝉踌躇了一下,鼓足勇气道:“奴婢四人觉得,王爷您爱上九爷了!”

昭君、玉环和西施连连点头称是。

四人早已感觉到颜聿对秦玖不同,但因颜聿对白素萱执念太深,并不敢提。

颜聿放下手中的瓷碗,冷静地问道:“何以见得?”

貂蝉道:“王爷,您每天说的话里,提到九爷的次数越来越多。”

颜聿眉梢轻挑,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是本王最近和九爷合作越来越多,自然提到她越来越多。”

玉环接着道:“王爷,您每次和九爷见面,越来越照顾她的感受。”

颜聿侧颜如玉,语若轻风淡云,“那是本王天生就会怜香惜玉!”

昭君继续说:“王爷,您希望九爷是白素萱,那是因为您真的爱上了秦玖,又不想背叛对白素萱的感情,所以才希望她们两个是一个人!当九爷告诉你她不是时,您才会如此失落、伤心。”

“本王什么时候失落,什么时候伤心了?你们看到我伤心失落了?”颜聿咄咄问道。

四女齐齐沉默,暗自在心中说道:你方才明明就是在伤心失落!

一向不多话的西施淡淡一笑道:“王爷越是不承认,便越是证明是真的。若是真的没有,王爷何必解释?!”

颜聿握杯盏的手僵住。是啊,他何必向这四个丫头解释?

昭君叹息,“王爷既然不承认,那有些话奴婢也就不好说了。”

“但说无妨!”颜聿慢悠悠地喝完了最后一口粥。

“方才,九爷去了玲珑阁,不久安陵王也去了,然后他们两个就……”昭君欲言又止。

颜聿心中咚地漏跳了一个节拍,刚喝到口中的最后一口粥停在了喉中忘记了下咽。

“就怎么了?抱在一起了,亲在一起了,还是睡在一起了?你倒是说啊!”貂蝉问得很认真。

昭君瞥了貂蝉一眼,垂下睫毛,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种事情,你自行想象,我一个姑娘家不好说出口。总之,九爷出玲珑阁时,脸上、手臂上全是红色的点点。”

“啊?”貂蝉一惊,“那是被蚊子咬的吧?”

玉环扫了貂蝉一眼,“看来你不会自行想象,红色的点点自然可以是蚊子咬的,也可以是人咬的。”

貂蝉疑惑,“人咬的?”

颜聿猛然放下了手中的碗,一把抓住昭君的手,惊喜地问道:“真的有小红点?”

“是啊!”昭君淡淡说道。

颜聿霍地站了起来,唇角上扬,绽开一抹笑意。这笑意是如此耀眼,比之室内的烛火还要璀璨几分。他扬眉对四大美人道:“赏你们四人,一人一块金锞子。”说完,他起身走了,看他出去的方向,却并不是回厢房歇息,而是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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