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老骥伏枥(1 / 2)

“当然要去,否则我等辛苦谋划又是为了哪般?”不明白韩庆之为何有此一问,黄道周皱着眉头回应。

“莫非慕云以为,我等没胆子亲身前往辽东一战,只会坐在江南指使别人去送死?”杨文骢也皱起眉头,白净的脸上乌云翻滚。

“各位不必多心,慕云刚刚听闻咱们的谋划,哪里顾得上想那么多?”眼看着气氛急转直下,卢象升赶紧笑着替双方打圆场,“更何况,他要是真的瞧不起咱们,怎么可能一见面就以自发铳相赠?!”

转过头,他又对韩庆之笑着拱手,“慕云有所不知,他们三个虽然都有功名在身,却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特别是伯应,一张角弓可以百步穿杨。说是在世养叔也不为过!”

“原来伯应兄有如此神技,在下刚才还为你担心,万一在辽东那边遇到鞑子,该如何自卫?现在看来,该担心的是鞑子才对。”韩庆之有了台阶,赶紧笑着顺坡下驴。

“是建斗兄过誉了!”卢象升的这三位同龄朋友当中,袁枢是性子最豁达的一个,见韩庆之与卢象升一道夸自己,立刻笑着摆手,“也就是占了个手熟而已,并且从没真正上过战场。倒是幼玄兄,一张角弓在手,让满山土匪做鸟兽散。”

“原来幼玄兄还有这等本事,小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韩庆之暗暗吃了一惊,笑着向黄道周拱手。

他知道黄道周在书法和画作方面,造诣堪称孤绝,并且在自己穿越之前那个时空都有流传。却不知道,对方还精通射箭,并且在战场上表现得如此神勇。

然而,转头想到对方在大明灭亡,手握重兵的郑一官不战而降之际,不顾年过花甲,满头白发组建了一支“扁担军”北上杀敌的壮举。对方这身卓绝的射术和英勇的表现,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是吓住了一群受人收买的乌合之众而已,与慕云你手刃的那些红毛鬼,根本不能同日而语!”黄道周性子却非常谦虚,笑着摆手。“咱们这些人当中,论武艺,你和建斗并列第一,接下来是龙友和伯应,愚兄年纪虽然大,本事却肯定排在最后。”

“幼玄又在自谦,我那点三脚猫本事,哪能跟你们相提并论?”听对方把话头又引向了自己,杨文骢赶紧笑着否认。

一场无心引发的误会,在众人的笑声中,迅速消解于无形。作为此间的主人,卢象升不敢让自己的恩师独自在正堂等待,赶紧又摆摆手,笑着提议,“好了,咱们再互相夸下去,就到中午了!以卢某之见,大伙还是先到正堂。那里有茶水,有时鲜水果和点心,还有伯应费了老大力气才临摹来的复州舆图(地图),咱们一边吃喝,一边向慕云讨教,才不辜负了他主动送货上门!”

“是极,是极!”黄道周、袁枢和杨文骢三个,立刻笑着抚掌。

韩庆之打心眼里不赞成招募义勇前往辽东助战,哪怕已经知道黄道周、袁枢和杨文骢三个要身先士卒。

建州女真以抢劫为职业,无论装备,训练程度和作战经验,都远非大明官兵所能比。否则,官兵也不至于屡战屡败,如今只能龟缩在城池里死守。

仓促招募的义勇,作战经验为零,装备和训练还不如大明官兵。黄道周、袁枢和杨文骢三个哪怕全都怀着必死之心,哪怕全都身手比肩赵云、马超,仓促前往辽东,也等同于飞蛾扑火。

更何况,海上航行不比内河。没坐惯海船的人,离开岸边不超过十里,就会晕得恨不能把肠子都吐出来。义勇虽然来自江南水乡,也未必能习惯海船的颠簸。

从登州直穿渤海湾,即便乘坐速度最快的飞剪哨船,也得走两天一夜。抵达复州狮子口(现大连老虎滩)后,将士们早就晕得手脚发软,哪还来得力气与建奴拼命?

然而,袁枢等人连复州一带的舆图都临摹好了,可见已经有了赴汤蹈火之志向。这种时候,谁劝恐怕都劝不住。与其冒着引起误会的风险给三人泼冷水,还不如参与进去,帮着将作战计划制定得完整一些,让三人和他们所征募的勇士,纵使战败,也多几分生存之机。

想到这儿,韩庆之毅然点头,跟着卢象升等人,一起走向了正堂。

待进了门,却又听见卢象升笑着引荐,“贤弟,愚兄先前没来得及告诉你。愚兄参加应天乡试时的恩师,今天也在。且待愚兄为你引荐。”

说罢,根本不给韩庆之退缩机会,拉着他直奔屋子内端坐在高背椅子上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贤弟,这就是我的恩师,姓孙,讳承宗,人称恺阳先生……”

“末学后进韩庆之,拜见孙督师。”韩庆之大吃一惊,赶紧躬身行礼。

此番他来南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与朱大典一道,拜见东林党的二号扛把子,大明前兵部尚书兼前东阁大学士,再兼前蓟辽督师孙承宗!婷阅小说网

却没想到,朱大典那边刚刚交待自己去买拜见孙承宗时所携带的礼物,自己就在卢象升家中,见到了此人!

“韩游击不必客气。”到底是做过阁老的人,孙承宗气度极为雍容,虚虚地抬了下手,笑着说道,“老夫已经卸任多时,如今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散人罢了。倒是你,明京每有信给老夫,必花上半页纸来夸你。老夫正好奇你是不是生着三头六臂,没想到今日在建斗这里,竟然提前见到了真人。”

明京是朱一冯的两个表字之一,碍于他的身份和你年龄,早就轻易没人会提起。孙承宗开口便叫出这两个字,并且提到朱一冯给自己的信,很显然,并没打算把韩庆之当外人看。

而韩庆之,在朱一冯和朱大典两人的手把手教导之下,也对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客之间的交往礼节不再陌生。听孙承宗说得亲近,赶紧又笑着做了一个长揖,“晚辈在福建,也屡屡从朱巡抚那里,听到您老的威名。只遗憾当初海寇迟迟未除,无法脱身前往辽东,在您老帐下杀贼。”

“你有志于辽东?”孙承宗虽然离任多时,却做梦都想着如何收复辽东故土,听韩庆之说得豪迈,顿时怦然心动,毫不犹豫地开口询问。

问过之后,他心中又是一阵苍然。

这年头,哪怕是官员,也很少有人会真的关心距离自己两百里之外的事情。

韩庆之如今身在福建那边,红得就像一块朱砂。即便接下来几年什么事情都不做,凭着先前所立的那些功劳和朱一冯的力荐,做一任二品都指挥同知,都稳拿稳攥。哪有必要,万里迢迢去辽东冒险?(注:都指挥同知,即福建都指挥使司同知,属于正式官职。对应副总兵或者参将。)

然而,韩庆之的回答,却出乎他的预料。

“晚辈正有此志,并且不止一次,跟朱巡抚提及过。督师若是能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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