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老夫做一回张太岳又如何(1 / 2)

“当真?”刹那间,朱一冯将谢东山全家都忘到了脑门子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高声追问。

眼前忽然发黑,他感觉天旋地转,如同一根柱子般向后便倒。

“巡抚小心!”“澹叟,澹叟!快来人,澹叟晕倒了!”夏允彝和朱大典两个,吓得亡魂出窍,三步两步冲到公案前,伸手去掐朱一冯的人中。

“没,没事儿!”没等二人的手指与朱一冯的皮肤接触,后者嘴里已经发出了声音,“不,不要惊慌。老夫,老夫刚才站得太急了。”

夏允彝和朱大典两个,这才注意到,朱一冯只是跌回了宽阔柔软的巡抚座椅里,没有直接栽到地上,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说几句慰问的话,却又听到朱一冯颤抖的声音,“夏照磨,你,你确定没听错?真的,真的一战就斩杀了许心素?”

“核实过了,巡抚放心。信使走一路,喊了一路,这会儿,全城军民都听到了。”夏允彝哭笑不得,赶紧高声补充。

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的一阵清脆的炮竹声,“啪啪啪啪,啪啪啪。”紧跟着,整个福州城就提前过了年,欢快的爆竹声,锣鼓声,响彻天地。

紧跟着,门外当值的亲兵,也终于冲到了朱一冯身边。一个个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扎煞着两手呆呆发愣。

“扶,扶老夫起来。信使在哪,老夫,老夫要亲眼再看一遍捷报。”朱一冯宛若吃了仙丹一般,红光满面。挣扎着就准备往起站。

夏允彝和朱大典怕他再晕倒,赶紧指挥着众亲卫,搀胳膊的搀胳膊,扶脊背的扶脊背,以尽可能缓慢的速度,将他掺离座位,在大堂内舒筋活血。

“老夫就知道,庆之不会辜负老夫的信任。”朱一冯兴奋得浑身都打哆嗦,浑然忘记了一刻钟之前,是谁担心韩庆之失手,坐立不安。“此番斩了许心素,威震东南,看哪个不长眼的蟊贼,还敢在老夫面前嚣张!”

“恭喜巡抚!”

“巡抚威武!”

众亲卫长长出了一口气,七嘴八舌的向朱一冯道贺。

还没等朱一冯做出回应,大堂门口,已经又传来了福建锦衣卫都指挥使常延龄的声音,“澹公,澹公,大喜,大喜。您老的巡抚标营游击将军韩庆之和我麾下锦衣卫指挥司同知陈永华,联袂斩杀许心素,大败海贼,斩俘海贼十万,威震东南!”

“知道了,老夫已经知道了!”朱一冯含笑转身,朝着常延龄轻轻点头。

对方嘴里的歼敌数字,比刚才夏允彝所汇报的数字,增加了至少三成。然而,考虑到韩庆之向来喜欢实话实说,从不在战绩中注水。常延龄所说的数字,就不算夸大了。

毕竟,海上不比陆地,万一贼寇逃命过程中慌不择路掉进大海里头淹死了,谁还顾得上去打捞他的尸首。

更何况,光俘虏就抓了两万四千多,再加上战后收敛的首级,总数肯定超过了三万。辽东那边几十颗首级就敢上报歼敌数万。福建这里连俘虏带首级超过了三万,报高歼敌十万,兵部那边哪个有脸下来核实?

“澹叟,大捷!”

“恭喜巡抚!”

“澹公运筹帷幄,灭强贼于一役。我等与有荣焉!”

……

还没等朱一冯和常延龄两人坐下来仔细勾兑,这笔惊天战功,巡抚衙门、锦衣卫都指挥司和福建总兵衙门三家任何分配,刚刚告辞回去休息的众官员们,也纷纷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围着朱一冯马屁不断。

结果,待负责送捷报的信使终于被搀进了巡抚衙门正堂,根本找不到可以下脚之处,也看不到朱一冯在哪,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纱帽。

“启禀巡抚,信使带着捷报觐见。”好在洪承畯还算清醒,及时挤进了人群提醒了一句,朱一冯才终于从狂喜中稍稍缓过了一些神。赶紧命令官员们各归各位,然后又命人扶着信使落座,一边传阅捷报,一边询问整场战斗经过。

那信使乃是俞庆的亲兵,被此人专门推荐给韩庆之使用的,非但口齿灵活,也善于察言观色。

见朱一冯在兴头上,信使立刻添油加醋,像说书一般,将韩庆之带兵登上厦门岛,连夺三座军寨,直插敌军背后,进而强攻敌营,阵斩许心素的过程,说了个天花乱坠。

在场当中,大多数都是文官,根本不懂得作战,更分辩不出真假。一个个,听到精彩处,忍不住连连拍案。

朱一冯、朱大典和常延龄三个,算是上过战场的,但也只是粗通皮毛。隐约察觉到信使在给别处,说得有些夸张。但是,三人也心照不宣地,坚决不予拆穿。

待整场战役经过说完,整个巡抚衙门内的气氛,再度像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大小官吏,齐声庆贺大明东南沿海,在朱巡抚的英明治理和运筹帷幄下,终于平安在望。

“光是老夫一人,怎么可能平得了许贼?”朱一冯宦海沉浮半辈子,明白大伙的心思,立刻笑着摆手,“今日能还东南沿海百姓安宁,全赖将士用命,诸位齐心协力,为国不惜己身。”

“巡抚英明!”刹那间,巡抚衙门内欢呼声宛若涌潮。大小官吏,看向朱一冯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崇拜。

会用人,能成事,还懂得给底下官吏分润,这样的好上司,在别处,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衙门里留下几个当值的,其余的人,今天去城里的酒楼。老夫专门拨一笔款子,大伙与民同乐!”朱一冯心情正好,挥了挥衣袖,高声宣布。

“巡抚威武!”

“澹公英明!”

……

欢呼声再度宛若雷动,众官吏们果断将资历最浅的几个同僚留下看家,然后蜂拥而出,直奔城内最好的酒楼。

酒楼的掌柜闻讯,又喜又怕。喜的是,福州城内,乃至福建地区最有权有势的人,全都来到了自家酒楼用饭,今后,酒楼的生意想不火,都难。

怕的是,万一招呼不周,或者哪个菜味道不对。上到巡抚、锦衣卫都指挥使司,下至各司主事,照磨,随便哪个发起火来,都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福州城的大小官员心情高兴,根本不在乎菜肴味道的好坏,只管将庆功酒,一盏接一盏往嘴巴里头倒。

待酒足饭饱,众官吏们都醉醺醺散去。巡抚朱一冯、布政司参政朱大典两人,却又乘坐马车,直接返回了衙门。

二人今天,都没敢多喝。而以他们的两个的地位,在场官员,敬过酒之后,也不敢计较他们是一饮而尽,还是浅尝则止。

未多喝的原因,并非二人如何懂得节制,而是他们必须保持头脑清醒,才能商量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究竟如何做,才能让剿灭许心素这场胜仗,所带来的利益最大化。

“澹叟可记得捷报到来之前,在下所说的那些话?”回到巡抚衙门,在朱一冯的书房落座,屏退了上茶的下人,朱大典立刻开门见山地询问。

“哪句?”朱一冯的心脏一热,紧跟着,脸上就现出了不正常的红晕,“东林诸君推钱牧斋和孙稚绳入阁,必然难如所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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