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造一艘盖伦船如何需要两年?你也太瞧不起我沈家船坞了。如果有图样,最多半年!不,九个月之内,如果船只下不了海,我把船坞和自己,都赔给你,一文不收!”沈玉蓉拍案而起,这次却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冒犯,而是韩庆之给出的工期长得实在离谱。

“姑娘以前造过盖伦船?”这回,轮到韩庆之惊诧了,瞪圆了眼睛沉声询问。ωωω.ΧしεωēN.CoM

涉及到专业问题,沈玉蓉立刻变成了一个知性美女。摇摇头,满脸自信地回应:“没造过,但是你带回来的那艘黑长船,停靠在金山卫时,我曾经带着工匠们凑到近前仔细观察过。”

用指沾了些茶水,她随便在矮几上勾勒几下,便画出了北欧盖伦的大致轮廓,“那船的长宽比,大概是四比一,远超过福船的二倍半。因为造型狭长,桅杆高耸,看起来才比港口内最大的福船,还要大得多。而实际上,其总吃水却不会超过一千料。我沈家船坞实力再不济,照着图纸造一艘千料上下的大船,也不需要半年时间。”(注:一千料,大概折算一千吨左右)

这就是专业人士,和半桶水之间的区别了。

韩庆之虽然是海军陆战队精锐,长处却只在作战,对于船只结构的了解和造船流程,只停留于表面。对于历史上的风帆战舰,更是管中窥豹。

而沈玉蓉,却出身于造船世家,从小到大,不知亲眼目睹过多少种船只的图样和详细建造流程。因此,一出手,就用专业知识将他这个半桶水吊打得体无完肤。

“如果全力开工,造一艘千料的大福船,需要三个半月。”唯恐韩庆之以为自己在信口开河,沈玉蓉换了口气,继续郑重解释,“十年以上阴干的一等好木料,眼下在福州港到处都能买得到。可以用来造大福船,就可以用来造长船,消耗不会增加许多。所以,我把工期算作七个月,已经富裕出了一倍。多留两个月出来,是给其他意外拖延。对我来沈家船坞来说,眼下最大的难处只有两个,第一,没见过长船的图纸,需要时间去吃透。第二,没人进入过长船内部,吃不准如此大的长宽比,其如何保证船身稳定。”

她把话说道这个份上,韩庆之岂会不知道自己捡到了宝?立刻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图样等船坞正式并入定海卫之后,韩某立刻就能提供!至于长船内部,福建水师那艘旧长船,我可以主动请缨,让其到我定海船坞来做日常维修。”

”九个月,如果让你看不到长船下水,我把烟厂的干股全退给你,外加我这个大活人!”沈玉蓉将目光从自己亲手用茶水勾勒的草图上收回来,望着韩庆之的眼睛,缓缓举起了右手。

“如果九个月内看到长船下水,我再转给你两分烟厂的干股!”韩庆之也举起手,郑重承诺,“另外,保密,除了你,任何不能看到完整长船的图纸,不得将相关结构图样带出船坞!”

“违者以军法从事!”沈玉蓉毫不犹豫将手拍过来,与韩庆之凌空相击。

“我保你从今之后,无任何人能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韩庆之郑重与她击掌,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比上一次更为坚定。

离开沈家船坞之后,韩庆之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一股子轻松惬意。

盖伦船,是所有风帆战列舰之母。

其设计标准和设计理念,统治了整个大航海时代。后世航海爱好者们耳熟能详的光荣号、海上主权号、拿破仑号等一系列名舰,无一不脱胎于盖伦。

万事开头难,如果沈玉蓉真的能够在九个月之内,造出第一艘盖伦船。第二艘的工期,就能压缩到七个月之内。而第三艘,第四艘,工期就基本与造同样吨位的福船相同,三个半月下水一艘。

如果手上有五艘千吨盖伦,再配上足够的水手和火炮,他便可以将舰队拉出去横行海上。凭借他所掌握的先进战斗理念和战斗经验,届时,什么倭寇、红毛,海盗们见了他的旗号就只剩下了望风而逃资格,并且还未必逃得出他的掌心!

正所谓,出风得意马蹄疾。

身边清风徐徐,头阳高照,放眼四顾,海面上白鸥点点,风浪不惊。韩庆之就忍不住想引吭高歌一曲。

然而,还没等他将第一句战歌吼完,斜刺里,忽然冲出了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远远地,就手捧名帖将身体躬成了九十度,口称奉自家老爷之命,前来相邀百户大人登门赴宴。

韩庆之微微一愣,停住坐骑,吩咐亲兵将来人引到面前询问究竟。待了解了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之后,又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竟然是临近的一家胡氏船坞,听闻他有意进军造船业。特地派了管事来寻他,到自家船坞中一叙。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派了官家以礼相邀,韩庆之即便没有合作的打算,也和颜悦色地留下了个活话,以便日后相见。

本以为,这只是个巧合。却不料,才打发了胡家的管事,还没等他重新将战马加起速度,斜刺里,已经又有另外两个管家打扮的老年男子,拿着名帖长揖及地。

待细问其目的,却是柳、张两家船坞,久仰韩百户当世孟尝的美名,特地邀请他过府饮酒,顺便商谈有关日后合作的可能。

“多谢你家老爷美意,韩某等抽出空来,一定登门拜访!”韩庆之的态度,仍旧令人感觉如沐春风,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隐约有了火苗在跳动。

自己刚刚从沈家船坞出来,就连续有三家船坞上门“截胡”。这沈氏船坞内部,吃里扒外的东西,恐怕不是一般的多。

不过,以前归以前,今后归今后。

以前沈氏船坞在许举人的打压下,随时可能倒闭,船坞中个别人跟外边的同行勾结,提前寻找退路,倒也友情可原。

如果沈氏船坞改姓了韩之后,那些人仍旧想一边吃饭一边砸锅,可就别怪他下手狠辣。

三言两语,打发掉了柳、张两家船坞的管事,韩庆之引吭高歌的心情彻底消失。皱着眉,一边赶路,一边开始琢磨,该如何制定一部行之有效且附和这个时代人情的管理条例出来,以防患于未然。

人在沉思中,时间就过得飞快。

还没等他将新规章制度,在脑海中理出个大致头绪,定海屯已经到了。几声咆哮,顺着海风,从屯子口处传来,直接刺入了他的耳朵。

“姓郑的,给你脸不要是吧!告诉你,别以为搭上了个锦衣卫千户,就可以把自己当一盘子菜!我家老爷,想碾平你这破定海屯,只需要伸一根手指头!”

“汪汪汪,汪汪汪……”伴着咆哮,还有一连串狗叫。仿佛整个定海屯,都变成了一根肉骨头,随时都可以被其吞落入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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