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最大的牵挂已了,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期待的看着女儿,道:"你娘呢?我……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兮儿,你去接你娘过来,我想看看她……"
凤浅兮将遗诏放入宽大的衣袖中,很平静道:"我来之前,她刚睡下。"
凤暝目光暗淡,随即又升起光华来,"不,你说谎,你骗我……是你,你拦着她不让她见我是不是?咳咳……"
他激动之下又开始咳嗽,唇边鲜血越来越多。
凤浅兮依旧面无表情。
"娘病了很多年,陛下知道的,不是吗?而且这病,还是因陛下而起。"
最后几个字,如惊雷般劈中凤暝。
他惨白着脸,浑身开始抽搐,眼里不断闪烁着悲凉,痛苦,后悔,绝望……
"我……我……"
凤浅兮已经不再看他,回头对匍匐在地上的宫人道:"大臣们进宫没有?"
小太监结结巴巴道:"进……进宫了,现在都在龙涎殿外。殿下,可要召见?"
凤浅兮回头看着还在伸出手对空气抓挠的凤暝,道:"让睿王、太傅、三书省以及六部大臣进来,其余全都侯在殿外。"
"是、是……"
小太监忙不迭的点头退了出去。
没多久,殿外就响起踏踏脚步声,以睿王太傅和宰相为首的众大臣走了进来,匍匐在地。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暝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精神疲惫,只淡淡挥手。
"平、平身……"
"谢陛下。"
"睿王,太傅……"凤暝撑着一口气,看向最前面的凤衍和邱太傅"你们过来,过来……"
"是。"
两人走过去。
"陛下。"
两个老臣眼神都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看陛下这样子,怕是坚持不过今晚了。
"你们听着……"凤暝眉宇间的青色日渐加深,显然毒素早已攻心,时日无多,"朕天年将尽,即将大去……遗照朕已经写好,在皇太女手上。你们要记得,辅佐皇太女登基为帝,统御我天凤大好河山,千秋万代……"
"遵旨。"
凤衍和邱太傅跪在榻前,磕头。
"好……咳咳……"
凤暝一番话说完,已是疲惫至极。
"出、出去,都出去……"
"是。"
两人站起来,都看了凤浅兮一眼,没说话,带着众大臣走了出去。
这时候,凤晞贞走了进来。刚才她一直在外殿守着,见大臣们都走出去,便知道一切已尘埃落定。
她进来,与凤浅兮对视一眼,又看向榻上气喘吁吁的凤暝。
"儿臣参见陛下。"
凤暝眯了眯眼,半天才认出她来,脸上带了一丝笑意。
"是小贞吗?来,过来……"
"是。"
凤晞贞走上前。
凤暝眯着眼睛打量她,似乎从她脸上寻找到了久违的记忆。
"你跟你娘长得很像……"
凤晞贞眉头一挑,不紧不慢的说:"陛下还记得我娘么?我以为,陛下早已忘记她了。"
凤暝仔细看着她,她眉目宛然眼神淡漠带几分讥诮,甚至不愿与他对视。
她,也是恨他的吧。
呵呵~~
一声算计,到头来所有人都恨上了他。
好,都恨吧,都恨……
"咳咳……"
他又开始咳嗽,视线越发模糊了,模糊里年轻时候的记忆慢慢回溯。最远最近的,便是那年栖霞峰。
他被人追杀,重伤避难,她自云天落下,一双眸子清澈似水,道:"你是谁?"
那目光是这世间最美的宝石,那张脸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他就那样看着,将那双眼睛刻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