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人在军魂在,烈火焚烧若等闲(1 / 2)

伏虎山,那状似葫芦一般的谷口,突然间烟尘滚滚。

一席火把下,十余杆曹魏的军旗映入所有人的眼中。

三千骑士的军团,在文聘的带领之下,朝这边发动了猛攻。

——飞扬的军旗,森然的甲胄,灰尘仆仆的衣袍,疾驰的骏马,还有那锋锐的战戟…似乎,没有一处不再彰显着他们的决心与勇力。

三千人的骑兵队伍,愣是踩踏出了万人骑队才有的雄阔与威仪。

让人为之惊骇,让人为之震撼。

这是一支跟随曹仁征战天下的骁骑队伍。

这是一支百战骑兵。

或许他们的装备、铠甲比不上虎豹骑,但每一个骑士的单兵作战能力…团队协作能力,是虎豹骑无法比拟的!

更夸张的是,自从曹仁晕厥。

这些骑士的心宛若铁汁浇筑,他们很难再生起任何喜怒哀乐。

他们的心头唯独两个字——报仇!

只可惜…

许多时候,所谓的决心与胆力,能够让個人浑然忘我,能够让气势短时间内的高昂,却并不能影响一场战争的局势与走向。

决定成败的因素太多了。

“——刷刷刷刷刷”。

无数火把自谷口处,自那一驾驾偏厢车上亮起,照亮了这一个个来犯之敌。

紧接着…周遭的树丛中人影攒动。

“嗖嗖嗖嗖…”

万弩齐发,七百连弩,一弩十发,一个瞬间,就射出了七千支弩矢…

这些弩矢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在这漆黑的夜空下,从四面八方,朝着曹军的骑士爆射而去。

“——轰隆隆…”

好一阵人仰马翻。

登时,曹军那锥形阵就缺了一个豁口。

仿佛这锥形阵的“锥”字,已经被洞穿了一大截。

“——继续…冲!”

文聘还是第一次面对这连弩。

此前…这连弩有多厉害?

落日谷…虎豹骑被射的有多惨?

那也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当然,文聘也从未小觑过这连弩。

可…当真在战场上面对时,他尤自一阵心惊,一阵胆寒。

——『糜芳的部曲何时也配上这连弩了?』

——『这连弩在江陵城,如此富裕么?』

很快,文聘就意识到,糜家军配备的何止是连弩?

那一辆辆偏厢车…将那本就狭窄的葫芦口完全堵住。

已经有曹军骑士,冒着弩矢…冲到了这偏厢车的身前…却是望墙兴叹?

无处翻阅?

——『偏厢车竟也在!』

这一刻的文聘,他的心头…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他此前下令进攻,是因为对手是糜芳,是糜家军…是一支战斗力与关家军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的军团。

是一支在文聘看来,勾勾手指头就能够剿灭的“废物”军团!

可现在…

因为这偏厢车组成的军阵,因为这四散山峦中的连弩,这场突围战…一下子就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偏偏这种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将军…前方偏厢车,我军无法突围!”

“——将军四面连弩太过密集,若是如此强攻,损失太大!”

一句句不利的战报接踵传来。

文聘的心情早已是澎湃汹涌。

可他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吩咐着,“与这些连弩保持距离,这些连弩射不到四十步之外!”

如此不利的局势下…

文聘展现出了,为何他,一个将军,能被曹操称为“江夏铁壁”的原因;

为何只要他在,在曹操看来看,江夏以北就稳如泰山的缘故!

文聘当即吩咐骑士,“莫要强攻,用弓箭,用火矢!”

没错——就是用火矢。

文聘无愧于荆州名将。

落日谷虎豹骑一败,敌军的军械连弩、偏厢车,他特地琢磨了许多天。

按照虎豹骑归来甲士的阐述,连弩的射程只有三十多步,而弓弩的射程、哪怕骑射也可达百步。

这个距离,便是对于“连弩”的突破口!

文聘选择可以放箭,因为连弩的射程太近了,故而…他可以以漫天的箭矢压制住两侧山峦中的连弩…

然后创造时机,用火矢去点燃那偏厢车。

文聘问过了许多虎豹骑讨回来的甲士,他可以确定,那偏厢车采用的木板…虽有其它的元素,但木头…依旧是最重要的材质。

只要其中有木头,那么就一定会引燃。

只要引燃起来,那这“车阵”就会混乱。

甚至…根本不需彻底焚烬这偏厢车。

在文聘看来,只要“车阵”引燃,那些操作战车的敌军将士,有一个或者几个心生怯意。

那…

便是突破口。

“车阵”所仰赖的是“钢板”般的木板墙壁,以此去阻挠骑兵的冲锋,可只要这“木板墙壁”突破了一处。

那…就势必会呈现雪崩之势,在大量骑兵涌入紫心爱,顷刻间崩溃、瓦解、溃散!

这是文聘想到的,唯一战胜这偏厢车阵的方法。

此刻的文聘再不迟疑,他大声吼道。

——“用弓箭,压制左右山谷!”

——“控制距离,放火矢于谷口,将这车阵焚毁!”

——“喏…”

随着文聘的一声吩咐。

这些曹仁的骑兵训练有数。

当即…外围的骑士提起盾牌,格挡住四周的连弩,当中的骑士则将战戟掷于一旁,纷纷取出后背除的弓箭。

一枚枚箭矢犹如暴雨梨花一般…向四周爆射而去。

这些箭矢没有目标…

未必能精准命中山峦中的糜家军,但是…因为连弩所需要的射程太近了,故而漫天射下的箭矢所形成的火力压制,足够让连弩的威力大减。

而这…

就为真正的杀招,火矢创造了时间与空间。

“火矢,拉满弦,射——”

随着文聘的大啸,无数火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绚烂的弧线,齐刷刷的朝着谷口方向射去。

这一趟,文聘的目的就是来烧船的。

故而…他带着大量的引火物。

足够射出几轮火矢!

——“轰轰轰…”

无数火矢与偏厢车碰撞,那些火焰与其中的木材交汇,发出了“噼啪”的响声。

紧随而至的,是这些木板的引燃。

“果然…这偏厢车怕火!”

文聘亢奋的喊出声来。

这些火焰…对那偏厢车,对那车阵是有效的!

那么…今夜焚烧战船,就还有机会!

“保持好距离、再放火矢…”

——空间、距离…

文聘打了个最完美的距离差!

他是个善于解决问题的将领。

在他看来。

——木既能克铁质的兵器。

——那木的克星,便是火,火焰能够燃尽一切树木。

——也能够助这三千骑突破一切!

原本,因为偏厢车与连弩,糜芳还颇为欣慰。

没想到这些玩意这么好用,旦夕间…就将敌人的锥形阵射穿了一个角。

可很块,糜芳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文聘率领的这支骑兵,并没有迎着弩矢,强攻偏厢车阵…

反而,他们拉开了距离。

拉开到连弩射不到他们,他们的弓弩却能覆盖到整个连弩的距离。

这让糜芳的心一下子揪起,不得不佩服敌将文聘临阵的统御能力。

如果只是这样也罢了。

至少这葫芦谷口,有偏厢车在,文聘的骑兵无论如何也踏不过一步,僵持住的话…对糜芳这边是有利的。

敌军夜袭战船。

——关公不可能不回援!

可…

当那漫天火矢射下的一刻,糜芳的心情刹那间就凉了半截儿。

他这才意识到…这文聘何止是统率一流,他竟然找到了方法破解这偏厢车阵。

这一刻的糜芳,他是欲哭无泪。

“——将军…敌军放火!”

“——将军,部分偏厢车已经点着了。”

“——将军,那些火矢能越过车阵,直接射到军阵当中,将军…再站在这里,会有危险!”

一句句不利的战报接踵传来。

糜芳下意识的双腿就是一个踉跄,他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文聘的这一手组合拳,让他意识到,敌、我双方将军间统率能力的巨大差距,这已经不是偏厢车与连弩能够扭转的了。

糜芳下意识的向后退,可仅仅只退了一步,他的脚宛若焊铸在地上一般,再也无法后退半步!

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一般。

的确…

不是他糜芳不想退,而是“巨大的金钱”、“巨大的利益”拉扯着他,不容他一步的倒退。

是啊…

他退了?那…这车阵就退了!

只要这车阵稍稍后退一步,那这葫芦口就出现了缺口,敌人的骁骑就能够突围进来。

而这些敌骑突围进来,那对他糜芳手下的步兵,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会把那两百艘战船给烧了…

而那两百艘战船烧了,那江陵、长沙新城的土地分配,就再度悬而未决。

他糜芳就不得不接受,他的钱…他的利益白白的缩水,白白的流逝的无影无踪的现实!

“文聘——我日你大爷的!”

一想到钱,糜芳当即就爆了粗口…

他是极致纯粹的人,孙权坑了他一次,他几乎恨不得日日“日”孙权。

如今,这文聘想让他的钱缩水…

那,不能够!

——绝不能后退一步!

当即,原本倒退了一步的糜芳,迅速的上前三步,他的刀再度举在胸前。

他大声咆哮,“我糜芳在,车阵在!”

“我糜芳在,战船在!”

“所有将士们听我号令,车阵一步不退,给我,给我!”

火焰迅速的引燃了一系列的偏厢车,可因为糜芳的缘故,这些驻守在偏厢车后的部曲,一步都不敢退。

其实,他们有胆怯,他们有彷徨,他们有无措。

可他们更害怕的是,现如今他们的老爷糜芳的表情。

那宛若癫狂了一般的表情。

还有,他手中那泛着凛冽寒意的刀。

这刀太过锋利了!

任何一个萌生退意的将士都要去衡量,他们若是退后一步,这刀会不会直接就劈向了他们,以儆效尤!

“——人在车在!人在船在!”

糜芳歇斯底里的大吼…

任凭火焰的燃烧,这偏厢车阵死死的堵住这“葫芦口”,没有给敌骑一丝一毫突破的机会。

糜芳已经拼了。

他知道,在这么坚守下去,可能他的部曲会被火矢射杀。

就连他自己,也会很危险,但是…比起那新城的巨大金钱与利益,他不得不坚守在这里。

他必须铤而走险!

话说回来…

这些部曲都是跟着他糜芳许多年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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