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渎乖觉，见他们认了故旧，扯了把陆云峣：“走吧，不要闹事。”

徐环把他们引入一间静室，亲自斟茶，笑道：“陆先生若是生病，天下谁人无病？”

陆云峣只觉得这人弯弯绕绕，深藏不露，决定单刀直入，不跟他兜圈子，便问道：“你负责驱逐瘟疫？”

徐环道：“正是。”

陆云峣道：“我看了下你们的药饵，用铜匙舀出来，就是清水一瓮，治的什么瘟疫？”

徐环道：“有没有疗效，问完颜宏便知。我陪他从临安归返，路上感染了瘟疫，却是我给他治好。”

陆云峣绷紧了脸：“我不想再见到他。”

徐环察言观色，见他认真，收了嬉笑神态，喝了口茶，说道：“你可曾听说过洪太尉执拗走妖魔的传言？”

陆云峣道：“自然听说过，那是仁宗皇帝一朝，放出的一百零八魔头，在钦宗皇帝一朝，托胎孕化，成为了一百单八只魔头，祸乱天下，劫掠平民，消耗国力，最终大多不得善终。”

徐环道：“那你可知，洪太尉是因为什么原因，走脱了天师府降魔殿内的妖魔？”

陆云峣不假思索：“自然是仁宗皇帝派他，寻找张天师施展道法，驱逐瘟疫。”

徐环道：“效果如何？”

陆云峣道：“有书记载，瘟疫散去···”

忽然“呀”了一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与天师府一脉道统有什么关系？”

徐环道：“天师府张道陵一脉，在我面前，都是小辈，何足一提？只不过是道家散符水治病的法子，有何难哉？”

陆云峣毛骨悚然，吃惊不已：“这···匪夷所思。”

徐环来到门前，挑开门帘：“陆兄弟自己看。”

那些难民，多是面黄肌瘦、病入膏肓的模样，一匙清水下去，顿时面色红润、病态全无，陆云峣和月渎面面相觑：“你，你···”

徐环道：“些许小术，教兄台笑话。等这里的事情忙完，我会向太傅大人辞别，游历中原，驱逐瘟疫。”

陆云峣道：“你身负中原道术，为何成了金国医官？”

徐环道：“函谷关是我的祖居之处，奈何官家昏聩，失了大片领土，金兀术访得我一些虚名，卑辞厚币请我出山，那份笃诚，实在让我不好意思拒绝。况且，我本来就是个医生，金兀术还让我做医生，只要能治病救人，在哪里不一样？”

陆云峣道：“我认识一名医生，唤做安道全，也是被金兀术招致麾下，你可认识？”

徐环道：“岂止认识，我精通山之术一脉符水驱邪法，他精通医之术药石针砭之学，彼此惺惺相惜，昔日在四郎君府内同为医官，时常饮酒行乐，何其快哉！”

陆云峣神色暗淡下来：“可惜，他被人暗算，裂心而亡。”

徐环问道：“人没了心，一定会死吗？”

陆云峣心底一动：“先生，您什么意思？”

徐环道：“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回头看了眼月渎，岔开话题，说道：“姑娘面生，请教芳名。”

月渎道：“黄月渎。幸会先生。”

徐环道：“劳黄姑娘和陆先生在这里小住几日，待处理完金国瘟疫，我再入中原治疗瘟疫时，还需有人充作向导。”

月渎道：“则是应该。”

两人便住了下来，眼看徐环炮制丹墨，催动香火纸马，绘画灵符，夜以继日，陆云峣和月渎为之动容，劝道：“先生须劳逸结合，莫要太过操劳。”

徐环笑道：“有劳二位挂怀，这一道丹符，便是一道性命，岂敢停歇？”

陆云峣道：“感染的人何其之多，传染又快，你就算累死，也救不了天下人。”

徐环道：“尽力而为，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过，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这等烈性瘟疫，非太上老君妙应真君殊妙驱邪符不能压制，这类符法乃徐家单传，连天师府也画不得，瘟疫之源，到底是从何而来？”

陆云峣道：“莫不是新型瘟疫，前所未见，所以棘手？”

徐环摇了摇头：“新型瘟疫，也有源头，查清源头，阻断传播，对症下药，足可肃清。上天自有好生之德，但凡有大瘟疫降世，必有大圣人临凡，以全万物相生相克之理。譬如，汉末大瘟疫，死亡人口数以百万计，但不也是降生了张仲景，一本伤寒杂病论，制止了蔓延数十年的大瘟疫？”

陆云峣问道：“您的意思是···”

徐环道：“这种瘟疫，不是因为是新型瘟疫而难以压制，而是因为是太过于古老，所以蔓延迅速。如果新瘟疫，自然有新得医圣，前来止弥；但，目前压制它的唯一解法，就是更古老的符咒术。”

陆云峣倒吸了一口凉气：“先生听说过瘟灵珠吗？”

徐环道：“先祖图籍记载，那是上古涿鹿之战，巫术和蛊术斗法的产物，以瘟神灵珠为媒介，吸纳死丧地气而自然形成。据闻此珠曾经作为战利品，被黄帝所得，最后随着黄帝攀龙而去，不知所踪。”

陆云峣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它被黄帝赏了人，那人又拿去攻打缙云山古蜀族，被炎帝心腹伴当药人斩杀夺取，赠予了古蜀族的一支部落封存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