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鞍马冷落(1 / 2)

贺知府早就指示两个提辖,把前院一干人等,悉数拿了,赶在墙角,整个花街本就是帮闲人等聚集之处,见街里头牌被官府围住,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一时间人山人海,阖城惊动。

贺知府进了二堂,见了偌多字画,俱画着道君皇帝的刻章,惊得伸出舌头老长,既不敢擅自摘了,又不敢继续冲入后院,众人见了黄宝缎、七宝簪等物,又不敢伸手去取,只是下令道:“兹事体大,且不可太过冲撞,先退出去,包围了瓦舍,上告上官,再做计较。”

刚刚退出来,只见一彪御林军,敲着梆子,驱散开人群中一条路,大喊道:“何人聒噪?”

贺知府定睛一看,原来是驸马王都尉,原来那王都尉,乃道光皇帝第一等心腹,既然娶了公主为妻,自然不敢寻花问柳;而是那公主,自小受先皇帝濡染,偏好丹青乐工之事,每每寻李师师前去请益,闺中混的厮熟。

李师师挂出犯禁之物,直投王都尉府上,陪公主闲话,正说话间,早有帮闲的来告诉外门首的月渎:“贺知府围了瓦舍,拘了一应人等,凶神恶煞,不知什么道理。”

月渎赶紧入内禀告。

李师师下拜道:“或是馆舍吃了官司,贱妾该当出首。”

公主却大怒道:“你若在时,谁敢聒噪?我请你来此说话,他们趁机去闹事,反倒是本宫连累了宝宅。”

就闺中闹将起来,王都尉一向惧内,忙不迭来后院问,公主道:“李师师虽是娼籍,色艺双绝,东京城内,家喻户晓。而我是个端正人,非因女色跟她对食厮耍,只是请教技艺,你为何派人去她家里闹?”

王都尉叫起屈来:“下了朝后,我在前面闲坐,哪里派人去捣鬼?”

公主道:“你去把闹的人收拾了,我就信不是你捣鬼。”

王都尉家中,自有御林军百人,乃道君皇帝赐予公主护宅之用,王都尉听见公主如此说,寻思道:“我若带了兵马司的人去闹,必被公主疑心,倒不如把她陪嫁来的人带去,也显得磊落。真不该跟她说,让她远离三姑六婆,如今出事,直发落在我身上。”

于是说道:“娘子勿忧,我去去就来。”大声吆喝了百名御林军,直冲而来,那些看热闹的帮闲的,见了御林军服色,发声喊,纷纷避让,闪开一条道。

那贺知府见了御林军并驸马王都尉,翻身下马,拜道:“王都尉大人好。”

王都尉一肚子火:“谁教你来围李师师馆舍?”

贺知府道:“有地保出首,说李师师僭用内苑之物,已是谋逆,下官不敢怠慢,带人来拿。”

王都尉大怒:“你若不来拿他们,他们会挂出御用之物自保?本官可以做保,这些内苑之物,皆是吾皇亲自赏赐,但凡一般人家,受了皇赐,挂在门首,以示天恩浩荡,又有何罪?你这厮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前来拿人,当得甚么糊涂官?”

贺知府只是叫苦:“她一介娼妓,实在不知能受吾皇赏赐。”

王都尉恐再说下去,污了皇家体面,叫道:“你且住口,吾皇赏人东西,还要禀告你不成?左右,给我扒了,痛打一顿。”

御林军上前,把贺知府打的皮开肉绽,赶散兵马,带着御林军威风凛凛的去了。

回到府中,去后院给公主赔话,公主兀自生气:“李师师家,闹了一番,却是因为她不在那里主持,虽然出了口气,但也该致歉则个。”Xιèωèи.CoM

李师师乖觉,下拜道:“贱妾岂敢,公主替贱妾出头,保全了一家,实在荣于华衮,请受贱妾叩头。”

公主道:“你那里损耗多少,本宫设法赔偿。”

李师师道:“不敢教公主破费。”

公主道:“你倒晓事。”令婢女扶起,好言劝了一回,谈些书画,着人送了回去。

而李师师那里,挂出了七宝簪、黄宝缎,轰动了合东京城,原来坊间早有传言,道君皇帝喜欢嫖妓,只是当做坊间风流韵事。

这般一闹,传的更凶,一般的帝胄公卿寻思:“既然有内苑之物,若不是李师师那厮把道君皇帝伺候的舒服,去哪里寻趁来挂在门首?既然坐实是道君皇帝临幸之人,到底算半个外室,我等若再赶去亲近,万一撞见道君皇帝,那还了得?”

一般的帮闲的浪荡子弟,见贺知府因为闹了李师师的门户,被御林军扭住打的爬不起来,更不敢近前,自此李师师门前鞍马冷落,无一人再敢窥探,花街客人,只是远远绕着门首走。

道君皇帝虽然风流,到底不是痴愚之辈,外面风言风语传入耳中,暗忖道:“这娼贼,只顾装饰自家门面,倒卖了我这段风流。”心中厌恶,命人封了地道,再也不肯来往。

李师师倒落个清闲,积年所得,就算八辈子也吃不完,每日抚琴作画,偶尔被公主唤去说话,只是命人看紧门户,务必保全孙提辖家小。

是日十五,闲来无聊,命月渎捧出琴来,庭院里焚烧了一炉好香,对着满月,弹起琴来,直到深涧处,不觉两滴清泪滑落,打在琴弦上。

月渎赶紧拿了绣帕去擦拭,李师师见她面带戚容,问道:“你为何如此伤怀?”

月渎道:“这一节琴曲,是白居易的《琵琶行》,主人弹奏到‘暮去朝来颜色故’,落下泪来,知道主人颇有自怜之意,故而心有戚戚焉。”

却听庭外一人抚掌笑道:“好一对主仆知音!”人到庭院,却是铁叫子乐和,躬身唱个喏:“乐和见过花魁娘子。”

月渎问道:“乐大哥不在军营,准备征讨,为何又回来这东京府?”

乐和笑道:“我也道大军就要开拔,却又传来文书,王都尉向宋江那厮点名要我伺候,宋江那厮唯恐恶了王都尉那等要紧国戚,只好把我发放了。我本不肯,倒是燕小乙和孙提辖托我下书,央不过兄弟情面,只好还了军籍,来到东京,头一个就要拜谢花魁娘子开脱之恩。”

李师师掩口笑道:“你素来伶俐,倒也能想通其中关节。小乙弟弟有甚书信,速速把来。”

乐和唱个喏,呈上书信,说道:“我方入院,陆云峣警醒,早已撞着,正好去他那里叙旧,不可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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