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天降煞星(1 / 2)

夭夭似火 水依生 5686 字 2019-12-05

“重瞳?”

“即一目双瞳。常人仅有双瞳,然她却更多一双。左右眼仁中各有两瞳并肩堆叠,正如花开并蒂一般。”

十五伸手拖过两个小碟叠在一处,脑中构想了一番,忽然打了个冷战。

“可按照相术而言,重瞳应是大吉之相、帝王征徽。再不济,也是有大作为之人。”苏锦六旁听许久,忽然开口道。

老九摇摇那半截筷子:“若这是个男儿倒也罢了,可林冉她偏生是个姑娘。生为女子,天地本就不广阔,更不用谈能有何大作为。”

十五重重哼了一声。

周祁沉吟道:“生得如此独特却丝毫不为人知……这林家人可做了什么?”

“这话便有些长了,容我慢慢说罢。这林冉啊,乃是林家二爷与府内丫鬟偷情所生。丫鬟怀了身孕,肚子遮不住了,被揭露后族里人将她判了投井。本来母子二人都留不住,二少爷以自己性命为要挟,方才将她们保住的。”

“这两人感情倒深。”

老九笑笑:“本来那丫鬟都快要淹死了,屋里一个嬷嬷一嗓子一喊,说二少爷拿了把剪子要寻死,大家伙都慌了神,净顾他去了,这苦命丫头的命才保住。其实说来好笑,一个大老爷们,护不了自己女人也便罢了,偏想出寻死这么一招来。他是装装样子也罢、动了真格的也罢,反正就算一屋子的人都涌上去拦,将二少爷这条命保住了,那剪子还是戳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十五皱着眉头抚抚胸口,忧心之余还是忍不住骂道:“从来只听说过女子寻死拿剪子的,这少爷真是个脓包蛋,瞎他一只眼睛也不算什么。”

“哪里只瞎一只眼睛。”老九悠悠道,“这二少爷幼年时曾发过一次莫名其妙的高烧,连着体热不退了十多天,烧得一只眼睛看不见了。这次戳瞎的,好巧不巧,正是还能看得见的那一只。”

“真闹心。”十五嗤道,“所以林冉出生后,人便说是这姑娘命里带煞,夺走了她爹的眼睛?”

“这等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便只能牵强附会了。”周祁无奈摇摇头。

“林冉一出生,一双重瞳便是当真吓坏了众人。但林老爷子也说了,这也是一条命。就把这孩子当成林二少的一双眼睛养着罢,让她来当她爹的眼睛。她毕竟不是正家小姐,身份不光彩,生母又是个没主见的,在府中自然也没有主子的地位。一开始还是只引她爹走路,到最后倒真成了个粗使丫头,给府里的人洗衣服、倒夜香,下人做的活都有她的份。不过林老夫人看她实在是觉得瘆得慌,干脆扯了一根布绫,将林冉一双眼睛紧紧缚住,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又将这倒霉孩子和她娘打发到偏院去住。那林二少本来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能把自己给戳瞎了,又不敢反抗母亲,没本事保全妻儿,后来实在想不开,月黑风高的时候拐到后院那口井里头,淹死了。那跟他偷情的丫鬟也跟着投了井,据说还是抱着林冉一起跳下去的。不过这林冉就是命大得邪门,她娘都用麻绳把她给捆在自己身上了,她还能逃脱开,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她从井底里爬起来,一身全是泥巴和脏水,半夜三更跑到林老爷房门前拍门喊救命。那老爷子本来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被自己孙女这么一吓,脚底下一滑,直接整个人都躺到棺材里头去了。林老夫人这还怎么容得下她?连连叫着天降煞星,要将林冉赶出府去。

“可是没来得及。”老九继续道,“纪王还未登上王位时,曾与他亲哥哥裴亲王是劲敌。两兄弟龙争虎斗,最后纪王能够坐上王位,可谓是将自己的命也斗去了一半。而这林老爷子,生前正是扶持裴亲王的不二人手,虽到王权争夺的最后倒戈,对纪王却依旧十分轻视,朝堂之上时时让他难堪。但林老爷子年轻时曾经跟着纪王他爹打天下,是位劳苦功高的人物。纪王对他颇为忌惮,却也拿他无法。可林老爷子前脚方入土,生前政敌便瞅准了时机,在纪王那参上一本,一番捕风捉影,将他做过未做过的事一并上报,正巧遂了纪王的意。反正死无对证,便给林老爷子扣上谋反、贪污等诸多帽子,判了林家诛九族的大罪。林老爷子的丧事连头七也未办完,棺椁就被从地里挖出来鞭尸,一家上下男女老少全被掳走,砍头的砍头,充军的充军,算是不能更悲惨了。”

十五问道:“那这林冉流落去了何处?又是如何与纪王遇见的呢?”

老九却转了话锋:“实不相瞒,这件事直到这里,北峪没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毕竟我关九不才,曾被林家请去给林二少和林老爷子的葬礼做法,底下人嘴碎,家里遇上这种邪门的事情,自是要说上一说的。我听个囫囵,自己再捋上一捋,便能还原出个大概来。丧事之后的事情么,我也只能算是道听途说,不见得准、不见得真。不过这也就是个故事,你们随便一听便是。

“林家女子皆被贬为官妓,林冉也不例外。她从小便被拘在府中,因身世与眼睛遭人白眼,林家这种大户人家,其中人情冷暖自是不可被寻常人想见。她毕竟跟旁人生得不同,总是不受人待见。虽说自小在夹缝里长大,怎么说也算是聪明懂人眼色,可性子却孤僻暴戾,不肯轻易讨巧。与她一路被卖到花楼的丫鬟小姐,要么不堪其辱早早自我了结,要么扔下尊严曲意逢迎。那花楼里的老鸨本见她长得不错,想悄悄给她谋些便利,可她偏生软硬不吃,老鸨碰得一回钉子,自然也懒得管她,由她自生自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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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暖光越过秋雾缓缓投来,桌上热气腾腾的清茶飘起似有若无的香气。

流火三人来到东乾边境上的某家客栈住下。因这客栈并未坐落在大路边上,客人并不多,是以庭除干净,环境也清幽。流火从掌柜那掳来一只家养的花猫,袅袅婷婷在院中石凳上坐下。左手捧一本市集上淘来的话本随意翻看,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挠挠这猫的下巴,闲适得很。

红绡安静立在院墙边一株不知名的树下,面目对着北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持灯抱着一盆蜜山楂从房里出来,大大咧咧在流火对面一坐。

“她在那站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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