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法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低着头，嘶哑着声音道：</p>

“卡普……你认为老夫该怎么做？”</p>

卡普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灰头土脸、显得落魄不已的泽法，出乎意料地认真道：</p>

“有你这样的一个老师，那个臭小子很幸运。”</p>

泽法笑了笑，</p>

“我以为你会恨他。”</p>

卡普眼神深处一暗，脸上却是不以为然地摇头道：</p>

“老夫有什么资格恨他？”</p>

“他只是做了一个海军该做的事情而已，老夫的悲剧，是老夫一手造成的。”</p>

泽法一愣，旋即陷入了沉默。</p>

诚然，在卡普面前，自己可没有自怜自艾的资格。</p>

他使劲地抽了几口雪茄，口中吐出烟气，用巨大的机械臂支撑着身体站起。</p>

他的身体抖得是如此的厉害，以至于旁边的卡普不得不伸手扶住他。</p>

夜空凄怆，天空宛如一面黑色的幕布，而一颗颗的星辰在幕布上逐渐战栗。</p>

“我没事。”</p>

泽法说了一句，旋即转身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踉跄着迈步走去。</p>

卡普一言不发地看着泽法拖着机械臂走远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p>

……</p>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泽法静静地坐在那里。</p>

他没有点灯。</p>

只有冰冷的月光从窗外洒进，倾泻在他略微显得佝偻的身体上。</p>

沉重的困倦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可他却是不敢睡去。</p>

泽法缓缓起身，想要给自己冲一杯咖啡。</p>

他来到咖啡机前，往里头倒了点咖啡豆，按下了启动。</p>

这咖啡机看上去很旧，已经用了很多年，是当年自己刚来到军校担任总教官的时候，空老头送给自己的，说是让自己少喝点酒、喝点咖啡更健康。</p>

咖啡机没有启动。</p>

泽法皱了皱眉，抬手拍了拍机器。</p>

这机器用久了，小毛病就多了起来。</p>

但往往用力拍一拍就又能用。</p>

之前祗园说过几次给换一个新的，泽法拒绝了。</p>

他是一个很念旧的人。</p>

办公桌上的相框，他用了几十年；</p>

身上披着的正义披风，他也穿了几十年，洗得发白，但依然干净。</p>

咖啡机依然没有反应。</p>

泽法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再次用力拍去。</p>

咔嚓！</p>

咖啡机直接散架。</p>

咖啡粉末散了一地，也染上了雪白的披风。</p>

泽法愣住了。</p>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凌乱的一切，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p>

咳咳咳……</p>

他下意识捂住口。</p>

手心传来一阵温热，他低头一看，看到自己的手掌心中，是一片殷红的血。</p>

泽法眼神恍惚了一下。</p>

咖啡机太老了，不能用了。</p>

而自己，</p>

也老了。</p>

他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浓郁，他低垂着眼皮，怔怔地看着手心上的血。</p>

世界，安静得可怕。</p>

“都老了。”</p>

他笑道。</p>

拿起毛巾，擦干净嘴角的血，站起。</p>

他不再去管满地的狼藉。</p>

只是再次点燃了一根雪茄，咬在口中，戴上墨镜。</p>

大步推门而出。</p>

夜风凄怆，</p>

黎明前的黑暗，恐怖得惊心动魄。</p>

风吹起了那个紫发老头身后的宽大披风，他独身一人上路。</p>

雪茄火星的明暗闪烁中，</p>

映照出他刚毅的侧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