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溪走进船舱。

“老人家，我是来帮助清扫船舱卫生的人，您是这里的负责人嘛？”

老人岣嵝的身体慢慢站直，他的脸上沟沟壑壑，全是岁月楼下的刀痕。

一双眼混浊而泛白，已经不能完全睁开。

他半眯着眼，盯着李松溪打量许久，看到李松溪觉得浑身不适，这才收回目光。

“既然来了，那就干活吧。和我一起打扫船舱就行。这船一直飘在水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灰尘。后面的房间的里又扫把，自己去拿。”

老人说完，低头继续打扫。

李松溪遵照吩咐，也去找了扫把，过来和老人一起干活。

说是干活，他并没有看到太多灰尘。

船上里里外外干干净净，几乎是一尘不染，也不知老人说的灰尘来自哪里。

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没有多说话。反正就是简单的清扫灰尘，也不需要付出太多精力，更是不麻烦，做就是了。

两人默默打扫了不知多久，第一层终于结束了。

老人重新站直腰，对李松溪说：“今天就先干到这里吧。你和我来下一盘棋吧。”

“老人家，我不怎么会下棋。”

“不碍事，会与不会，要看对谁而言。”

老人突然袖子轻拂，前方出现一个棋盘桌，旁边两个蒲团，两人过去跪坐在蒲团上，指指对面：“坐吧。老夫年轻时总以为自己棋艺精湛，几乎天下无敌。可谁知，真正的棋盘并不在眼前。”

“那在哪里？”李松溪也跪坐的棋盘上。

“在哪里？”老人想了想，摇摇头：“老夫不知道，恐怕再也不会知道了。我已风烛残年，没几年光景，你自是可以看得出来。”

“老人家身体看起来很健朗，想必再活个一二十年没什么问题。”

“一二十年？”老人苦笑道：“弹指一挥间罢了，我还以为自己能再活个三五百年，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难以确定。”

“这……”

李松溪不知如何接话。

他本算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在道上混，就是左右逢源，见人见鬼都能说上话。

但到这个世界总有些时候他哑口无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棋吧。”

两罐棋子凭空出现在两人身边。

李松溪面前放着的白色的棋罐。

老人的意思很明白，让李松溪先落子。

李松溪记得自己学习围棋时，一般都是猜单双，猜对的人执黑子，黑子先落。

但听说过去都是白子先行。

他的围棋当初只是兴趣班，也就了解一些最基础的概念和套路，所以便胡乱将子放在棋盘上。

反正不为输赢，就是陪着老人下下，顺便套一些信息而已。

老人看到他落子的位，微微一笑，也跟着落子。

“老人家，我初来不知此处深机，不知有些困惑之处，可否请教老人家一二？”

“说吧，你既然来到这里，就有知道的资格。”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是鱼头，而您却是人面？”

这个问题基本是核心，李松溪想了想，决定不拐弯抹角，直逼主题。

他以为老人家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老人听到后，却什么反应都没，只是很平常地说：“所有人都是人脸。你为何不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李松溪楞了楞。

“若真是我的问题，那为何我能看到您是人脸？”

“还是那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就是真实，或者说，你怎么确认，我这张脸，就是真正存在的脸？”

“这……”

“该你落子了。”老人指指棋盘。

李松溪只好又跟着落子，两人棋力相差甚远，他在棋盘上基本全面失守，若是单以输赢来说，他基本是无力回天。

“老人家，如果我想离开这里，应该怎么做？”

老人道：“这里不好么，有吃不完的美食，饮不尽的美酒，还有全天下最美的女子服侍在侧，这样你还愿意放下离去？”

李松溪苦笑道：“可能是我福缘太薄，我在尘世间还有诸多事情，无法一直沉醉于此。若是老人家知晓离去之法，还请不吝告之。”

老人落下最后一颗棋子，叹息道：“这里终究是个池子，你若是想离开池子，那能走得路只有一条。”

“什么路？”

“龙门。”老人淡淡地说。

“龙门，鱼跃龙门？”

“正是。”

“那龙门又在哪里，我需要怎么做？”

老人手展开，手掌心放着一把钥匙，金灿灿地闪着耀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