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关明月送走，关皓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命很苦。

这难道是和龙泽与聊两句就能解决的事吗，找龙泽与还真不如找季小慧。

他寻思着该怎么做做样子，这两天可不兴再让关明月来了。

慢慢走回大厅，重归平静的室内却似乎飘荡着一丝微妙的气息。

关皓心下咯噔一声，抬头就对上一双淡然的眼睛。

陶昕然听见动静出来了，此时就站在楼梯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

关皓尴尬地笑了笑，场面一时有些窘迫。

“吵醒你了吗，不好意思，我……”

关皓抱歉地挠了挠头，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陶昕然看了看他，从楼上下来了。

脚步轻轻踩在铺了地毯的台阶上，似乎呼吸也很轻缓，她淡淡打断他。

“我之后问问小慧的想法好了。”

“啊？”

关皓一下愣住，怔怔地望向闺女。

陶昕然也看着他，沉静的眸光很平和，微微弯了下嘴角说道。

“不是在说龙先生和小慧的婚礼吗？”

这么说着，陶昕然已经下到最后一级阶梯，平淡无奇地补了一句。

“这半年来事情太多了，是该问一下。”

这一瞬间，关皓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莫名有点想哭。

虽然他知道陶昕然也许只是出于嫂子的身份对这个问题有考虑，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动容，像极了在为他分担。

他赶紧偷偷摸了一下眼角，这个小动作充分暴露了他的年龄，刹那能从他很难看出岁月痕迹的脸上读懂，这是一个独属于父亲的情感。

陶昕然心中则是有些释然，发觉自己从宣城回来后，是有点不一样了。

一些以前不会去注意的方面，如今用自己的眼睛再去看，真的会发觉忽略了很多东西。

她想要往前冲的时候，是真的丢弃了不少东西吧。

“啊……对了，你自己的婚礼呢？”

这个时候，关皓忽然记起他家宝贝闺女和女婿是没有婚礼的。

也许是气氛松了一点，他脱口而出。

但问出来了才意识到有点唐突，立马抱歉地移开视线，有些磕巴地想要解释自己没有其他意思。

“我，我就是说……也不是，季女婿应该也有在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吧？当然，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只是……”

“嘛……你有这方面的想法吗？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我这边是可以配合准备的，如果你不想也没什么，就……”

关皓的想法一变再变，谨慎得如履薄冰。

他似乎还没能顺滑地转变过角色，总担心以父亲自居会让女儿不舒服。

毕竟他和陶梦不一样，是真真正正在年轻时候犯了大浑，也真真正正给对方带来了不幸。

听着他滴滴答答的解释，陶昕然却突然笑了。

这一声轻笑，落在关皓心上，猛地一颤。

他抬头看向面前淡然的年轻人，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陶昕然却是径直看着他，清澈的眸底微微发着光，很恬淡地笑着说道。

“爸，我现在很幸福。”

“非常非常幸福，寒川给我的，抵得过一百场世人皆知的世纪婚礼，我很满足。”

她这么说着，目光有些悠远。

顿了顿，说了之前决定过的小婚礼，但那也是等小崽子再长大一点后的事情。

关皓认真地倾听着，末了，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的眼眶微微变红了，只是无言的感动，又或者也盛满了这辈子的所有慨叹。

他的女儿，真的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

陶昕然相当坦然，走过来给自己倒水，再次说道。

“这次的事情说实话我也想了很多，一切顺其自然吧。”

说完，她咕咚咕咚喝了小半杯，浑身清爽。

关皓看了看她，不由也笑了，难得在闺女面前如此放松。

“也好，反正我百分百尊重你们的决定。”

“肚子饿了吧，我现在去做饭。”

他马上另开一题，都怪不靠谱的关明月，打扰他做出充满父爱的午餐。

陶昕然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还真的有点饿。

关皓亲自下厨，她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也许是完全停摆后有些无聊，又或者单纯有点好奇，毕竟有些经验只能从他人那边获取。

在两人头一次坐下来一起吃饭时，陶昕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爸，能讲讲你和我妈的事情吗？”

这个问题，吓得关皓筷子差点丢出去。

他浑身一僵，有些惶恐地看向淡定吃饭的陶昕然。

“……你想听？”

“嗯。”

陶昕然点头，她还没怎么从关皓这边听过，虽然陶梦那边也只是只言片语。

“啊……”

关皓表情有些古怪地摸了把脸，眼神略微躲闪。

陶昕然发现了，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吗？”

“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关皓自己说出来都想笑，也是腼腆地笑了笑，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也有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

陶昕然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这一瞬间想的还是，如果等等有一天问她这个问题，是不是也会很不好意思啊？

但关皓纠结了小半天后，还是慢慢开始讲了。

好的坏的，轻松的挣扎的，徐徐道来，漫长而曲折。

陶昕然就像只是在听一个故事，时不时给一声回应，心里的波澜很小。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父辈的过往内心得到了某种宁静。

有经历才会有回忆，她无疑正处在积累这种回忆的阶段，平淡也好，动荡也罢，以后也会变成一种谈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