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然莫名很不安,不安到需要左手紧紧抓住右手,才不至于全身的骨头都震颤起来。
她抿了抿唇,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给季寒川打电话。
她太害怕是自己的阴谋论,只能寻求于这个男人的理智判断。
“嘟,嘟,嘟……”
但这通电话没有马上接通,那边似乎很忙。
忙音在耳畔逐渐放大,陶昕然无意识地在走廊里踱起步来。
在她来回走了三四回后,终于打通了。
“你先听我说,我妈妈车祸进手术室了,还没出来。”
陶昕然抬手抵住额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害怕。
不等对方开口,她马上就转述了那位司机的话,把情况重新梳理了一遍。
她话音未落,季寒川就猜出了她的想法,一边朝不远处的黄山招手,一边安抚性质居多地问道。
“你是怀疑什么吗?”
“……我不确定,也许是我神经太紧绷了。”
陶昕然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沉了沉眸。
说出口的瞬间,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季寒川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寻常,皱了眉头。
但回头扫一眼,灯火阑珊下他现在走不开,因为有位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刚从国外回来,。
漆黑的眸底微微一敛,他只平静地给了一句。
“你先别急,我派人查查。”
“嗯。”
陶昕然点了点头,却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边都同时沉默了一下,这个时候,陶昕然这边并线打进一个电话。
她一看到显示的是关皓的来电,便匆匆挂断前一通。
“爸?”
陶昕然下意识喊出这一声,在这种时候接到这个人的电话,有些百感交集。
关皓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后连忙说道。
“我在楼下,这个……不太好上去,你妈妈怎么样了?”
陶昕然不知道关皓是怎么这么快知道的,但这个问题问得她不知该作何回答。
她很想说“没什么大事”,但又怕这么轻轻松松说出口,会对正在手术的陶梦有某种不好的影响。
她以前不信玄学,现在有点畏惧。
“妈妈她,还在手术……”
迟疑了一下,陶昕然有些艰难地回答这一句。
但她话还没说完,手术灯突然灭了,双扇门几乎同时打开,“骨碌碌”的轮子转动声骤然放大在这个空间。
她一下失语,但双脚已经自己动了起来,立刻快步走过去。
只见陶梦躺在转运床上,双目紧闭脸色非常苍白,几乎快和身下的白色床单一个颜色。
陶昕然刹那心疼坏了,鼻子发酸,但忍着没让自己掉眼泪。
“是家属吗,伤者没有生命危险,但冲击还是挺大的,骨骼有几处断裂,不过手术很成功,已经都做好了固定,之后小心养着,长好就没什么问题。”
主刀医生满头都是汗,看了看还处于麻醉中的陶梦,表情很放松。
陶昕然一颗悬起的心脏这才算是落地了,刚要向关皓转述,陡然听到对面窸窣的动静。
关皓似乎是哭了,刻意压低声音,很闷地说了一句。
“我,我听到了,没大碍就好,你陪陪她吧。”
“嗯。”
挂断这通电话,陶昕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在看着护士推动陶梦的转运床时,眼眶倏地一红,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但她马上就擦去了,跟着转运床到病房里。
这一守,就是很久。
“滴,滴,滴……”
陶梦转入病房后,沉睡了很久也未醒来。
陶昕然一直在她身边守着,轻轻抓着对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无意识地摩挲。
病房里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她的意识也有点放空。
她定定地望着妈妈虚弱的面容,即便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断骨之痛在麻醉剂过后,一样会很疼吧?
陶昕然抬手再次擦了一下有些灼热的眼角,想去为对方缓解疼痛,却没有一点办法。
陶梦受伤的手脚都在同一侧,小手臂骨折肩胛骨断裂,最麻烦的是大腿骨,幸亏她平时身体素质挺好,没有因为断骨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
看到妈妈脸颊上的擦伤痕迹,结痂变成深褐色,是那样的刺目。
陶昕然的心脏一揪,有些无所适从。
以往看着陶梦乐呵呵地来,乐呵呵地走,前不久还抱着小等等玩花灯,现在闭着眼睛仿佛老了十岁。
说实话,她以为自己对于家庭关系已经很泰然了。
父母可以重新组建他们各自的家庭,她和他们之间偶尔有个往来,相互有个照应,似乎就是最理想的状态。
直到陶梦出事的这一刻,她赫然发现这个她之前怨恨了半生的女人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就连她听到关皓的哭腔时,那些从来没有注意到的感情似乎也在不安中滋长。
陶昕然忽然意识到,她没办法只是“过好她自己的生活”了。
更何况,她还有没来由的担心,担心是自己给家人带来了这些不幸。
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陶昕然回头,看到王泽峰进来了。
他先关切地看了一眼陶梦,而后才走到陶昕然身后,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