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慧有些受之有愧，讪讪说道。

“其实这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

她别过脸的时候，沈远多看了她一眼。

但也就是一眼，就不再看了，又收回了目光，只是很温和地说了一句。

“你和高中时候长得差不多，也不见老。”

“啊？哪儿有呀，一天天的加班，都感觉在世上活了千年了。”

季小慧耸了耸肩膀，她都想说干她这行的都早衰，没办法，平时的精神强度太大了，身体也很累。

沈远无声地扯了下嘴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是看了季小慧一眼，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那我们先去过去吧。”

“好。”

没过一会儿，季小慧就跟着沈远来到了他老婆的病房。

一进门，便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位端庄的女性，此时面色有些苍白。

看到季小慧身上的白大褂，她很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

“感觉怎么样？”

季小慧习惯性地问一句，其实看到对方有些发紫的嘴唇和过于透明的皮肤大概就能猜出她目前所处的阶段，是得搭支架了。

“就是胸口有点闷，其他还好。”

女人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脯，沈远便走到了她身边。

夫妻俩很自然地握住手，女人抬头望向沈远的眼睛里，有很闪亮的光。

这种光季小慧从自己眼睛里看到过，此时不禁有些唏嘘，这对夫妻很恩爱，希望一切顺利吧。

“医生，我这个情况要紧吗？”

看了看，女人记起自己担心的事，赶紧发问。

她看向季小慧的目光有些发直，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看到了救世主。

或者应该说，她热切地期盼着做完手术后能长久留在她的男人身边。

季小慧默默看了沈远一眼，便走到病床的另一边。

她已经看了她的病历卡，平静地说道。

“不算大手术，现在很多人都会选择这种治疗方式，预后效果也很好，放松心情等着手术吧。”

她也不是在说空话，这家医院的心外在全国都很有名，经常可以看到患者送来的锦旗，都快挂满了。

“真的吗！”

女人的眼睛瞬时亮了亮，像是重燃了生的希望。

季小慧笑了笑，点头替她确认。

“真的，你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放松心情，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医生会给你最好的方案。”

“那我就放心了，我来之前听说成活率不高，还想着要么别做了，不然也是浪费钱……”

女人这么说的时候，突然记起什么，瞄了一眼沈远，马上又笑着改口。

“不过幸好，我老公一定要我来！”

“现在放心了吧。”

沈远轻轻替妻子拾了一下头发，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意。

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虑，深深地被他用力的藏了起来。

“嗯！放心了！”

女人说着，很开心地感谢了季小慧。

“谢谢医生！”

“不用这么客气。”

季小慧想着把时间留给他们夫妇俩吧，就对沈远做了一个她先走的手势。

但沈远似乎有些出神，没注意到。

季小慧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妻子在叽叽喳喳跟他说话呢。

“沈远？”

她这一声喊，沈远才回神，抱歉地看了看她。

“我去护士站那边转一下就先回去了，你好好陪嫂子吧。”

季小慧说着跟女人打了个招呼，就先出去了。

这会儿换成她没有注意到沈远看过来的目光，只是和之前一样，只是轻轻一瞥，不留任何痕迹。

他耐心地开始和老婆说话，也没有跟出来。

只是当季小慧和认识的护士打了招呼和她们大概说了说情况，说完之后就要下楼，这个时候，就听到心外的人在催人缴费。

“这当天的费用都还没结清呢，你得快点了，支架手术前几天要做身体准备的啊。”

“是，是，我很快交上。”

认出是沈远的声音，季小慧转头看过去。

只见对方手里拿着催缴单，低着头的样子仿佛被生活压弯了脊梁。

两边离着些距离，沈远倒是也看了过来，他有些尴尬跟她摆了摆手当作是道别，而后就匆匆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这种模式在医院里实在是太常见了，这个人应该是在四处去借钱了。

旁边，从远处来的护士，一边看着沈远走远了，一边说着。

“这个四床的病人昨天有单间不住，一定要等着多人病房。”

“女人嫁老公的时候，还是得睁开眼挑挑。”

这个时候，护士站刚刚和季小慧说过的话的护士连忙开了口，“张萌，你别瞎说。”

“他家还有个小孩子呢，从出生就身体弱，之前一直动不动就在儿科那边住院，住到了两岁多。你别什么都不知道就怪人家爸爸。这个四床的老公人家可好了。”

季小慧的脚步一停，她忽然转过头和那个护士问了一句。

“他家小孩有什么病吗？”

“就是先天身体弱抵抗力差吧，但是最近一年听说没事了，我不是从儿科那边调过来的吗？我认识他。”

季小慧稍稍放下心来，和对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季小慧一直到回科室了，还在思考这件事情。

一个孩子如果住院差不多两年，不光光是金钱消耗了，也是对家里大人的消耗。

至少得有人陪着，这两年父母的工作肯定就不能全力搞工作了，肯定也缺钱。

如今孩子熬出来，妻子还要做心脏搭桥。

她肯定不能直接给钱，不然有些事情会说不清楚，而且沈远应该也不会要。

怎么想都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季小慧有点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