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缝合处理交给副手，在确认了对方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后，她就下了手术台。

她的手套上全是血，是继免疫训练后头一次觉得血的味道好腥，让她很不舒服。

摘掉了手套，季小慧反而更像是失血的那个人，脸色有些发白。

“好了，准备送伤者去病房！”

其他人完成后忍不住鼓掌，倒不是全因为救了一命，也宣告着今天的值班结束了。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季小慧往那边看了一眼，轻出一口气。

她站了起来，作为主刀医师得出去说明情况。

在视线的尽头，那个男人就在那里。

季小慧几不可见蹙了下眉，还是走过去了。

转运车先过去，护士跟着走了，季小慧缓步走出来。

她的手套和手术帽都已经摘掉了，唯独没有摘下遮挡住大半张脸的口罩。

抬眸看了龙泽与一眼，便收回视线，盯着前方逐渐走远的同事，面不改色地说道。

“手术很成功，命是保住了，因为失血伤者暂时会比较虚弱，没其他的问题，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也尽量不要动，还很年轻应该很快就能长好。”

用一种和年龄不太相符的老成语气样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季小慧稍微想了想，也没有需要特别交代的了。

说完，她拿下了口罩。

按照收纳要求卷起来，一边卷，一边盯着手上的动作，突然淡淡说了一句。

“别做渣男。”

眼里无波，丢下这一句，季小慧也绑好了。

回身随手丢到医疗垃圾桶里，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便径直从龙泽与面前越过去。

她看起来很疲惫，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想说。

龙泽与却是皱了下眉头，移步立刻跟上。

“这和我做不做渣男有什么关系？”

他冷感的眼底映出季小慧瘦削的背影，微微下沉。

这白大褂穿在这个女人身上，仿佛罩了件大一号的袍子，羸弱的肩膀上像是压着什么极重的东西。

“……”

季小慧没有说话，她走得很慢，并不是因为龙泽与跟着才放慢了速度，而是她现在只能走这么快。

临近深夜的病栋走廊，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人，安静极了。

可她的耳朵里似乎能听到很多杂音，眼中的焦距濒临崩塌的边缘，但执拗的自尊让她勉强维持住了。

没得到回答，龙泽与有点着急了，立刻往前跨出一大步。

“你……”

但一回头，才发现季小慧的脸色不太对劲。

巴掌大的小脸像是被水泡过，不肿胀而是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看起来那么累，浑身没了力气似的。

眸底瞬时一刺，龙泽与不由分说侧身挡住她的路，马上改口。

“你今天有吃东西吗，现在要吃点什么？”

她确实是没怎么吃东西了，白天很忙，本来想要下班吃饭，结果，就接到了这个伤病患。

手术从来都很消耗人。

“……”

季小慧停了一下，但始终没去看面前这个人。

她太乏了，眼皮都不想抬，只平淡地给了一句。

“你不用管我，现在应该去守着病人。”

龙泽与霎时拢起眉心，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中的冷色变得有些浑沌。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你更像需要照顾的病人，这句话他咬碎在齿间，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季小慧别的无所谓，但对自身的职业有超乎常人的骄傲和使命感。

可身体不是拿来这么消耗的，看着季小慧硬撑的模样，他有些烦躁。

流淌过冰冷空气的手掌微微一动，他想拉她走。

可龙泽与刚要动，走廊另一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里，医生还在！”

先是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飘过来，应声出现的，是关明月。

她身边紧跟着另外一个人，应该也是妈妈辈，但保养得很好，和刚才从手术室推出来的人有点像。

季小慧疲累地抬眼，大概能猜出就是苏宛的妈妈。

苏妈妈上来就激动地冲到季小慧跟前，几乎要怼到她脸上，有些崩溃地问道。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醒过来还需要一定时间，请耐心等待。”

季小慧微微吸了一口气，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才平稳地说出这句话。

她微微笑着，需要足够淡定才不会让病人家属瞎担心。

龙泽与在边上看着她，收住了差点伸出去的手，眸色渐深。

苏妈妈听到这句保牌般的话，算是安心了点，立即抚了抚剧烈起伏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