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宠溺地指了指她，笑着说道。

“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也开始会玩这种权术了。”

“奶奶，这叫礼尚往来，别人对您好，我自然会对他们好，反过来也一样。”

陶昕然扬了扬嘴角，走回来蹲到季奶奶跟前，仰头望着她。

清澈的眸底真挚而坦然，再次说道。

“奶奶，我也可以保护你，保护咱们这个家。”

听到这句话，老太太嘴唇轻微抖了一下。

她爱怜地伸出手，摩挲了一下陶昕然的鬓角。

一下，又一下，轻柔又珍视。

老太太又笑了笑，眼角似乎有泪光。

“……好孩子。”

可这笑容里，却又藏有几分忧思。

正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扛过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所以才不希望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步上她的后尘。

季奶奶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悠远，微微一抬，看向了门外。

天空不知何时又被阴云占领，似乎，要下秋雨了。

陶昕然陪着季奶奶聊了一会儿，确切地说，今天老太太似乎有些特别的话要讲。

她始终拉着陶昕然的手，给了老管家一个眼神后，管家转身离开。

季奶奶又看了看渐渐起风了的外面，神情淡然地开口。

“我大抵是老了，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老头子在的时候。”

“奶奶，那是因为季华生……”

陶昕然眸底微动，少见地插了一句，总觉得不能让老人家说这种立flag一样的话。

但季奶奶抬手制止了她，收回地视线慈爱地看着身边这个小辈，缓声说道。

“不要紧张，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奶奶想对你说的，是另外的事情。”

“安静地听奶奶说完。”

“……”

陶昕然有些担忧地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但最终听话地点了点头。

季奶奶欣慰地牵起嘴角层叠的皱褶，而后用怀念的语气讲了一件进季家前的事情。

“我之前说过，老头子想和我共度一生所以放弃了他认定一生的事业，其实是有起因的。”

“那个时候，年轻男女都有崇高的理想，我即便知道他在做危险的事情也选择支持他，或者该说，因为他在做危险的事情，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维系方式比普通情侣更特殊……”

说到这里，季奶奶微微豁开的下唇哆嗦了一下，她下意识要找什么。

陶昕然一看这个动作，就心领神会地递出一张纸巾。

老太太微微一顿，接了，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无奈，她今晨起的时候，少见地忘记将方巾带在身上。

但她似乎没什么挣扎就接受了自己开始变得糟糕的记性，擦了擦嘴角后，继续说道。

“有一次，老头子离开了有半年之久，期间偶有信件往来，后来应该是怕暴露行踪，人就跟消失了一样。我在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中为他祈祷，才发现无论心里多么支持，到底还是会担心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他。”

季奶奶说着，看了看陶昕然，虽然只字未提季寒川，却似乎在讲述他的事情。

她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鬓角，语调忽然变轻了。

“之后他带着一身伤回来，我什么都没说，只要求了一点，由我来为他上药治疗。”

“治疗过程持续了三十三天，结痂掉了的那天傍晚，我记得特别清楚，晚霞像血一般的红，那天你们爷爷哭了，直接在伤口上消毒缝针他眉头动都没有动一下，却在好了的那一刻掉眼泪……他哭着说对不起我，不希望我忍耐，不希望我承担这一切。”

“但他至死都热爱他的那份荣耀，他自己心里清楚，也知道我自始至终都明白。”

季奶奶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似乎真的是逻辑没有之前那么清晰了，她不再往下讲，而是看着陶昕然低声说道。

“孩子啊，奶奶想告诉你，我的孙子和他爷爷很像，但是又不一样，他更勇敢，也更有自己的想法。”

“奶奶……”

“所以你心里有什么话不要自己憋着，要让他知道，寒川也需要知道你的想法，明白吗？”

老太太有些浑浊的眼球里，精明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像是看出陶昕然在隐瞒什么事情。

但她没有明说，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试图给这个小丫头指一条未来能走得轻松一点的道路。

陶昕然定定望着季奶奶，清澈的眸底泛起一层明亮的微波。

她此时才听懂了，老人家是不想让她委屈自己。

“奶奶，我明白，等他回来我会好好说，抱怨也好思念也好，我会通通告诉他。”

陶昕然淡淡给出了回答，语气不重，但尤为笃定。

老太太看着她却有些无奈，她毫无动摇的坚毅目光，根本就没有改变想法。

季奶奶也就不再说了，在管家回来后先去休息。

陶昕然看着老太太蹒跚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她抿了抿嘴，马上会自己房间。

这段时间消失的季寒川，她要说不挂念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