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转眸看向她，借由她的眼睛，眼底照进一丝幽光。

但只是虚无缥缈地萦绕在那里，似乎被什么困住了。

他刺痛地收束了一下瞳孔，想开口，却忍住了。

面前的这个小女人越是悲痛，就越想表现出自己的坚强。

他不想破坏她执拗建造起来的城墙，那么他能做什么？

……他只能等。

守在她身边，等着她放过自己。

“叮！”

传输成功的系统提示音终于跳出来，储存卡的内容导完了。

陶昕然下意识敛住呼吸，打开文件夹粗略地浏览一遍。

这么一看下来，她明白为什么那伙人要对小陈下死手了。

这张储存卡里藏着的，不止是藏羚羊的踪迹相关，还有人，很多人。

高清晰度的设备很轻易就捕捉到了这些人的面容，有正面的，也有侧面的，但毫无例外都有辨认的价值。

其中三个，就是袭击了他们的偷猎者。

剩下的应该是他们的同伙，甚至拍到了他们藏匿的路径。

一想到小陈是为了曝光他们才遭此毒手，陶昕然抓着鼠标的手便微微收紧。

咬牙切齿也无法表达她此时的心情，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白遭这种罪。

确认内容都是完好的，陶昕然将照片做了分类，把偷猎者单独分在一起。

做完这些，她轻吐一口气，似乎才缓过来了。

余光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陶昕然此时莫名有点尴尬。

她刚才过于专注，竟是忘记了季寒川还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游离了一下，率先开口。

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连续救了她两次，她还没表达自己的感谢呢。

季寒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视线在她略显僵硬的面容上描摹了一遍，只是低声回了一句。

“放心不下你。”

“……”

这句话贯入耳际，陶昕然眸底颤了一下，忽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

人的心理总是在第一次面对陌生的情况最为慌张，但第二次第三次，再往后叠加，承受能力就会慢慢变强。

她要承认的是，嘴上说的，心理准备的，和真的面临生死，完全是两码事。

但她也不至于害怕到无法自理，不安是真实存在的，但当她被逼入绝境那一刻，似乎已经没有更糟的事情会发生了。

一旦有了这种兜底的想法，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事实也证明了她是对的，那之后季寒川就出现了，也找到了剩下的两个人。

陶昕然望着季寒川，原本有些杂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似乎随着思绪的贯通，整个人也冷静了很多。

她微微垂眸，突然很诚实地坦白了一句。

“这一路来，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预期，其实想着最终想要做成的事，比起不安，我更多的是期待，期待能真的捕捉到不一样的东西。”

她这么说着，右手离开了鼠标，向季寒川转过身来。

直面着这个男人，她诉说的欲望成倍增长，似乎不说点什么，就会压榨掉内心最后的那点理智。

可即便如此，陶昕然的表情很恬淡，语气都和平时没太大的区别。

“但是我的感受，和旁人的感受，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同吧，不止一个人向我表达过担忧，我都一笑了之……”

可你不一样。

陶昕然说到这里，眸底几不可见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说出口。

听到季寒川面对面这么说，她只感觉心脏被某种力量揪了一下。

“……断崖前那一刻，雪地里那一刻，我也不止一次在想，如果我死在这里，到底值不值得。”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干涩地说出自己内心深藏的不安。

季寒川的眸底被牵动了似的，瞬时闪了一下。Ｘιèωèи.ＣoＭ

他深深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人，沉淀在眼底的心疼浓得化不开。

可在他眼里，他家小兔子深沉的表情并不是在怀疑自己。

“现在呢，觉得值吗？”

他轻轻牵起陶昕然的手，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陶昕然皱了眉头，没有马上回答。

她忽然记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暗了一个度的屏幕，眸光十分复杂。

季寒川耐心的等待着，握在掌心的这只手还是有点凉，但已经不再发抖了。

过了两秒，陶昕然收回视线，她抿了抿唇，无声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懂了元雪那句“害怕即是勇气”的话。

无畏并不是多么勇猛，明明害怕却迎难而上，才是真正的勇敢吧。

却在这时，季寒川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很少叹气，似乎所有的纠结都给了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他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