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安知意仍旧浑浑噩噩一连几天都不起来,这下子众人也是没了辙。她时常不清醒,一开口话那记忆却是跳脱的,不知道去向哪里。于是就一直在医院里待着,楚云烶也是一连住了几天医院。因为他犯病复发,还没有完全康复休养。
苏楠见楚云烶落寞到空洞的模样,不禁轻声劝,骆筝也是道,“云烶,你,起码知意还是的,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会的,一切都会的”
楚云烶一言不发,他却也是真的这样想,她一定会的,只是偶尔的忘记,只是瞬间不曾记起,她一定会的,一定会。
那信念还在心中沉淀,楚云烶喃喃道,“是,她会,她会起来。”
“楚少,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出院。但是千万记得,情绪一定要控制,不能激动不能动怒不能再思虑”吴医生不断叮咛。
楚云烶默然听从,他颌首应声,“我知道。我会控制自己。”#_#27218470
眼着病房里边付言在陪伴安知意,今日被准许出院的楚云烶道。“骆筝,苏楠,你们在这里先陪着,我去接绍誉了。”
“大哥,你别自己开车,让齐简或是桑桑开。”苏楠又道。
楚云烶也是允了。
骆筝却是思量间道,“云烶,不如你将绍誉带来,让知意一或许她见了绍誉。就想起来了,就了”
楚云烶定在那里,那凝重的眼眸着骆筝道,“如果没有呢”#2.7218470
骆筝也是一怔,这个问题她却是不曾想过。
这几日以来,他们都一直留守医院,众人顾着安知意,也被安知意的病症所惊骇到。起先是担忧孩子见到安知意这样会害怕会哭泣,再来也想再观察一下安知意,是否静养几日就会转。可是现在来,却是短期内都不会见。
然而此刻,骆筝如此一问,那问题的回答却是变的无法确定。
如果有,如果因为瞧见了绍誉,安知意就转了,那自然是最。
可是如果没有,如果安知意在瞧见绍誉后,连儿子都没有想起,那又要怎么办。因为自从安知意醒来后,她再也没有喊过绍誉,没有想要去寻找过。
母子两人若是见了面,他们又要如何去面对孩子,如何去告诉他,其实他的妈妈已经疯了,所以忘记了他
这真是不敢设想
只在骆筝发怔之中,楚云烶已经迈开步伐离去。
傍晚的时候,楚云烶前往学校,他去接绍誉放学。在这住院期间,因为病痛的原因,楚云烶没有离开。因为心脏负荷不了,所以还会克制不住呕血。他不愿意这样出现在孩子面前,更不愿意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让孩子见这一幕。
所以,只能联系许阿姨,只能和绍誉通话。
可他连视频都不能,因为自己上去太过憔悴太过苍白,他不愿让孩子见这样的自己。
然而今日,终于有些转,楚云烶这才前往学校接应。
就在学校外等候着,许阿姨也是准时到来,许阿姨一见楚云烶,她上前惊奇喊道,“先生,您来了”
“我来接绍誉。”楚云烶回道。
“那知意她……”许阿姨又是问起情况来。
那天到了咖啡馆寻找安知意未果,后来一路发生了这么事情,楚云烶只告诉许阿姨人已经找到,但是因为不心出了点意外,所以安知意在医院里静躺。许阿姨只以为是伤,虽然担心,可还要照顾绍誉也脱不开身。更何况楚云烶也没有告诉她医院的地址,并不愿意让她来。怕是一个人,又一份伤心。
“她……”楚云烶想起安知意来,想起她散乱的头发,茫然痴痴而笑的脸庞,那几个字吐露的如此困难,“她很好。”
只见他神色仓惶,许阿姨有些不安,半信半疑之间,“是吗?就这样吗?”
此时学校的校门已经徐徐打开了,家长们陆续前往接孩子离开。楚云烶也和许阿姨一道进入,姚晓茹许久不曾见到楚云烶,今日瞧见了他也是惊奇,但是又见是和许阿姨一起来的,也没有顾虑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姚晓茹还是很高兴,“楚先生,来接绍誉了。”
“恩。”楚云烶微笑应道。
像是过往的每一天,那段安知意不在的日子里,他也是这样来接绍誉放学。可是却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样的忐忑,或许是因为已经许久不见,又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每一通电话里,绍誉都没有和他过话,没有回应过他。
因为在分别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伤了他的心,因为他的儿子,对着他:我恨你。
楚云烶忽而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
只在这近乎是踌躇的等候里,那一道身影映现在面前,是他背着书包,跟随着老师而出。
那一道身影踏过阴影处,那张可爱英俊的脸庞映入楚云烶的眼底。
那是绍誉,是他和她的儿子。
家伙瞧见了等在大楼门口的男人,绍誉有些愣愣的在那里,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在,着他的出现和到来。
两父子互相对视,一下子竟是谁也没有开口。
“绍誉,你今天是爸爸来接你喔。”姚晓茹笑着,打破了这僵局,“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久没见到爸爸了,不认识了吗”
不认识他了
楚云烶心中一紧,他低头望着绍誉,忽然寂静一片,却见孩子开口道,“不是。”
这一刻的回答当真是让人松了口气,楚云烶道,“走吧,回家了。”
“绍誉,来和许奶奶回家了。”许阿姨也是喊。
绍誉乖巧点头,但是家伙也不肯去牵谁的手,只是双手扣在背包的肩带上,闷头就出了大楼往前方走。
许阿姨便是跟随,楚云烶朝姚晓茹微笑打过招呼亦是离开。
前往附近的公园玩耍,许阿姨在长椅里坐下等候,绍誉将书包放下,自己便跑了去。在安知意离开的日子里,孩子也是这样的,不是没有问起,可许阿姨也只能告诉他,安知意是去工作了。
现在,楚云烶瞧着绍誉的身影融入孩子群中。又瞧着夕阳慢慢落下,孩子们一个个散了去。绍誉却还在那沙池旁,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孤单半蹲的背影,却格外的寂寞。
楚云烶静静走过去,他来到儿子身旁,那另一座秋千架上坐下。
父子两人一起荡秋千,忽然都没有话语。
半晌,楚云烶道,“要不要吃拉面爸爸上次还答应过你,带你去吃拉面。”
那食物勾起了孩子心里的念想,但是此刻却是坚决拒绝,“不吃。”
离开太久,父子两人都有些生疏的感觉,楚云烶又道,“要不要去广场玩”
“不去。”
“那去书店”
“不买书。”
似乎所有的讨都没有用,两人又是沉默起来。却是良久,楚云烶低声问道,“是生爸爸的气了”
绍誉握着秋千绳,孩子微微嘟着唇,倔强的不出声。
楚云烶道,“是因为爸爸不让你去学校,又不让你见妈妈,让你在家里不让你出去,所以你生气了吗。”
绍誉低着头,着自己的脚和地面。
却是突然间面前一双鞋子瞧见了,那是楚云烶离开了秋千架,来到了儿子面前。只在刹那里,楚云烶栖身而下,半蹲在孩子面前,“爸爸跟你道歉吗”
那一句话让绍誉抬起头来,楚云烶正望着孩子,他有一丝颤音柔声道,“爸爸跟你道歉,对不起,爸爸又让你不开心了,以后爸爸再也不这样了,你不生气了吗”
孩子还是用一种探寻的眸光着他,仿佛在质疑又仿佛是在等待,更仿佛他并不认可,楚云烶突然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又要如何去诉。
可此时,绍誉却道,“你跟我道歉了,还说了对不起,那我原谅你了,不生气了。”
孩子轻易的谅解和接纳,让楚云烶怔住,忽然漫天袭来的温暖感觉,仿佛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一般。他伸出手,将孩子轻轻拥入胸膛,“是爸爸不对,都是爸爸不对。”
在那远处的长椅上,许阿姨着父子相拥的一幕,她抬手抹去那溢出的泪痕。她只装作一切都没有见,开口呼喊,“该吃饭了,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父子重逢后回到咖啡馆的公寓里吃饭,这是这么日子里父子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那前一刻的生疏,到了现在却是消散了,只是两人沉默的相处氛围却还是依旧。在用过晚饭后,绍誉却是问道,“爸爸,你去哪儿了呢为什么我久没有见到你呢”
“爸爸有事要忙,所以一直都没有来你。”
“妈妈,你出差去了,远远。她还,要带我去美国,去恐龙馆呢。”
家伙还在期盼着心里边所向往的恐龙世界,一脸的天真质朴,楚云烶道,“那等空了,爸爸带你去。”
“妈妈也去吗”孩子十分期待。
“恩,一起去。”楚云烶应了。
一提起母亲来,绍誉又是问,“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许奶奶说妈妈也去忙了。爸爸,这次妈妈去哪里出差了”
豪门世家的孩子,在成长过程里究竟面对了什么,寻常人家里孩子吵闹缠人的画面似乎都不在绍誉的身上上演,他从经历接纳的就是懂事听话,甚至是早已经习惯父母一方不在,远行出差许久不曾归来。
“我知道了,是去上次大姑姑去的地方吗”绍誉去过新城,所以现在还有印象。
楚云烶却是无法回答,只是沉默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绍誉却是信以为真,他又是问道,“爸爸,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什么时候回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
楚云烶连自己都不清楚,这个问题似乎在从前就开始盘踞。当安知意出狱离开京城后,他不断就在想,如果孩子长大,问起安知意来,他要如何回答,可现在她分明已经回来,但他仍然不知道如何是。
楚云烶不愿意告诉绍誉,安知意病了,而且已经将他忘记,又或许她也将孩子忘记了。
只在这样的情况下,楚云烶愈发焦灼起来,他渴望找到医生来治安知意。
“楚少,我想少夫人应该是自我麻痹了,也可以是自我催眠,是人在遇到特别不能接受特别悲伤或者愤怒的事情,当这件事情过自己的预期而不能接受的时候,那么她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甚至是忘记那一段过往。”吴医生如此道。
楚云烶问道,“有没有可能,如果她看到了孩子,会不会好转”
“这不能保证,但是也不一定,可以尝试一下。”吴医生的回复十分中肯。
只是这尝试,楚云烶还没有来得及进行,聂勋却已经到来在安知意面前提起了绍誉的存在,他更是将照片拿到安知意面前给她瞧,“你还记得绍誉吗你有个儿子,是你最爱的儿子,他叫绍誉,名叫阳阳,你还记得吗小七,你还记得他吗”
安知意却是茫然不知,那照片了,又随手丢弃,“我要去上班了,言儿呢言儿在哪里”
聂勋一见如此,他知道进行不下去,但是他不愿如此,于是道,“你有孩子,他叫楚绍誉,你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带他来见你,我现在就去”
聂勋立刻起身就要前往,但是转身出了屏风,却是见楚云烶站在面前。
聂勋方才的话语楚云烶都听见了,一听到他要去带绍誉过来,楚云烶已然面色发沉,“聂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京城”
“楚云烶,你别忘记了,我是心理医生,我比你更懂病人的症状。孩子是她唯一的信念,她需要见到孩子”聂勋眉宇凛然道。
“不行”楚云烶断然拒绝,“在没有明确之前,不能让他们相见”
“到了现在,难道你还要拆散他们母子吗”
“难道你就能保证,她见了绍誉后,就一定能认出孩子吗到了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告诉孩子,他的妈妈为什么不认识他了”
楚云烶的喝问声,让聂勋止住,这些日子里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能让安知意康复,可是他连自己都忘了,孩子也会有认知,他又要如何去面对。
这一瞬间,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一筹莫展之际,楚云烶已是近乎到了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联系了安家,联系了安瑾洲。或许安家人的到来,更能让安知意清醒一些,让她明白自己是谁。
安瑾洲在接到电话后,也是震惊了,而后立刻的,安家人立刻齐家赶来了京城。
在那医院病房里边,大舅安临川和大舅母,安瑾洲、安素雅以及安瑾泽都有到来。
安临川得知安知意病了,他已然无法接受,“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怎么就会疯了”
待一瞧见安知意后,只见她穿着白色病服,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正捧着一朵花在,痴痴的着,数着那花瓣到底有几瓣,“一片,两片,三片”
众人都走近她,可是她浑然不觉,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边。
“知意。”安临川上前呼喊,安知意不曾听见。
安临川的手握住了她,“知意,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大舅啊”
安知意扭头向安临川,却是突然惊吓到了,一下从椅子里站起,那手里的花也被丢到了地上,像是碰触到了什么不该碰触的东西,她这样的慌忙,身体都贴在墙上,如此的战战兢兢,“大舅,花是我摘的,你不要骂我,花是我摘的,我去罚跪,我去罚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