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零章 尘封(1 / 2)

豺狼当道 胡马川穹 4523 字 2021-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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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猛一激灵打了个寒噤, 外祖父何以如此肯定端王当不了太子?

周阁老张着嘴嘎嘎笑了两声, 像是半夜里林梢上的夜枭。他隐晦地压紧眉毛,“这些尘封已久的深宫内帷之事, 本不该提出来脏污你的耳朵。可我看你对端王一直耿耿于怀尤甚于对肃王,所以就免不了提点你几句!”

敬王被周阁老说破心思, 一张白净面皮顿时胀得通红,“那人从小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便被圣人厌弃这么多年,骨子里还是有一缕打也打不掉的清高模样。说实在的, 肃王的肆意张狂只让我厌恶, 端王……却总让我感觉一丝忌惮。”

周阁老笑着摇摇头。

“端王已经成了你的心魔, 长此以往自然不成。他……此生得一个亲王之位已是侥幸, 若想更进一层无异于登天。除非他想谋朝篡位杀尽皇室中人, 否则休想成为万万人之上。”

敬王虽然一直奇怪于外祖父的笃定,这时候还是让这话里的深意弄得毛骨悚然, 一时被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周阁老慢慢凑过来, 夹带着古怪老人味儿的浓厚呼吸热热地喷在敬王的脸上。

“端王的血脉……存疑,他并不是皇上亲生,不过是顶了皇子身份来到世上的孽种。若不是为了皇室的颜面, 在十几年前皇上就想结果了他的性命!”

敬王双眸一下子瞠大,良久之后才啼笑皆非的摇头, “年少时大家都没有觉察, 端王大概生得有些像先皇后, 那时我只觉得他过分的秀气。现在大家都大了, 兄弟几个当中唯有他的形容举止生得最像父皇。”

周阁老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

“这世上唯有帝王的心思最是幽微难测,生的再像又有什么用?端王是皇上心底最痛的一根刺,还是先皇后在世时亲手扎上去的,任何一个稍微有血性的男人都不可能不介意这点,更何况那是尘世间地位最尊崇之人,根本容不得眼里有一丝瑕疵……”

敬王满脸狐疑,实在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

周阁老靠在楠木高梳椅背上,神思幽远,“那是多年前的往事,今上和穆皇后琴琵和谐,竟是一对皇家少见恩爱无比的夫妻。后宫的各色佳丽形同虚设,一个月都见不到一回今上的面儿……”

三十年前,穆皇后不过是一个普通县丞之女,十六岁的时候采选进了宫。因为生性活泼形貌品格俱佳,被初登大宝的皇帝一眼看中,亲自颁下金宝玉册觐封为皇后。

穆皇后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之女,但是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天性烂漫举止温柔,给一向铁血无情的皇帝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触。

但是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皇帝虽然给了穆皇后最大的尊贵体面,但他也有需要遵循的规矩和旧例,又一轮新人开始进宫了……

平常百姓家有了余粮都要想着纳个小妾抬个爱宠,更何况一国之君的后宫不可能独宠一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一个又一个或妍或秀的女子被陆陆续续地抬进了深宫。端庄的、清丽的、妩媚的、妖艳的各色女子,象御花园里的花一样用尽无数手段向帝王争相献媚。

就这样,一对让人艳羡的帝后渐渐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嫌隙。但总的来说,穆皇后在后宫的地位牢不可破。

一切都发生在十五年前,宫里渐渐有一些无头无尾的风言风语,说穆皇后和一位相貌英俊身材伟岸的侍卫有私。皇帝原本不相信,可有一回在风雨交加的夜里,阴差阳错地亲眼看见那个侍卫把穆皇后半抱在怀里。

所有的证据都确凿无疑。

细查之下,那个侍卫是穆皇后的同乡,甚至是她的隔壁邻居。有证人说穆皇后在进宫之前,与那位侍卫私下里好过很长一段时间。穆皇后进宫之后,那人舍弃了好几回升迁的机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进皇宫重新看心上人一眼。

妒火攻心的皇帝勃然大怒,将穆皇后隔绝在冷宫,任是如何哭泣请求都不召见,数日后就亲自下秘旨赐死了穆皇后。对外则宣称穆皇后迷上厌胜之道,在宫欲行傀儡之术,被人撞破后羞愤交加病疾而死。

案上的君山银针凉透了,无绪地沉入盏底,萎靡得像精疲力尽的旅人。

周阁老嗤笑了几声,眼里有不容错认的恶意,“端王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认为自己戴了绿帽子吃了大亏,认为穆皇后与人有私背叛了他。爱之深责之切,仅仅这一点端王此生就与注定皇位无缘……”

这段陈年旧事今日说起来轻描淡写,里面却不知有多少惊心动魄。难怪皇帝如此不待见成年后的端王,有时候像恨不得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一般。

但这些就是旧事的全部真相吗?

敬王忽然想到一事,抬头涩声问道:“那时候我年岁还小但已经开始记事了,我娘最初时在宫中并不怎么受宠,只是个小小的九嫔之一。好像就是在十五年前,她的位份慢慢提升很快就成了贵妃。穆皇后的事,其中有没有我娘……和您的手脚?”

周阁老惊诧望过来,欣慰地捋着颔下的胡须,“你能想到这一点,可见真的是长进了。你娘性子浅藏不住事,若是有一星半点的参与,这么多年下来皇上不会给她这么大的体面。放心吧,她的手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脏东西……”

敬王却听出了更深一层的意思,他猛的抬头,“您——做了什么?”

周阁老哈哈大笑,一向以谨小慎微闻名的老人就显得尤其狂妄,“后宫里其他女子若想出头,只有在帝王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帝后之间的感情甚笃,整整过了十来年才有一丝嫌隙,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把这丝嫌隙无限扩大……”

这是周阁老平生做的最为得意的一件事,奈何今日才有机会说出来,垂垂老矣的面目迸发出兴奋的赤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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