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清泉飞溅而下的流水声响里，混入了一丝女子隐忍的痛哭声。

男子倏地皱起了淡若远山的眉头，这是一声喉咙压抑下逃逸出来的哭泣声，比那些哀嚎大哭更让人心痛……

这声轻如羽冀的悲泣落在萧子楠的心间，痒痒的，酸酸的，让他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紧抱她，和她说，对不起。

是他伤害了她，他愿意补偿她……

时间在一滴一滴的流水中流淌，萧子楠在风中默默站了好一会儿，避开了五拨途经此处巡逻的侍卫和大丫鬟昭儿来回的踱步十二遍。

终于等到了身着一身素衣的李芙蓉缓缓打开了浴池的门。

萧子楠的心在女子出现在视线的瞬间蓦地揪紧了。

这边，李芙蓉收拾心里的创伤，为自己穿上厚厚的铠甲，一如多年以来，每每受伤之时平静地拾掇她的伤口一样沉静。

倏忽，听见一声男子温柔的嗓音，“如花姑娘……”

她猛地抬眸，微微抬头，便对上萧子楠带着温柔和痛惜的目光。

李芙蓉的眸色倏地冷却至冰点，冰瞳直直撞进萧子楠的温若银月清辉的眸中。

四目相视，刹那间，尘寂情灭。

呵呵！如花姑娘……这句称谓她在江湖里听了太多遍，独独他的一声如花姑娘瞬间让她打乱了阵脚。

以前是她心属于他，现在是她心恨于她，李芙蓉想，必定是仇恨的感觉更强烈吧。

如今李芙蓉听见他同样地喊着自己的艺名，刹那间心生厌恶！

他身上干净纯粹的气质，真的让她作呕。

而她早已坠入红尘，昨晚……还失了贞洁，她在他跟前就如一块沾染了尘土和油迹的抹布，满目苍夷、不堪入目……

萧子楠怔怔地看着李芙蓉，素色的衣裙映衬着她胜雪的肌肤，一双哭泣后略显红肿的眸子让他倏地收紧了心房。

女子的双眸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仇恨、意外、躲闪……更多的是绝望的痛恨。

她的每一缕情绪皆让萧子楠感到困惑。

惨了，她这是更恨他了。

“如花姑娘，昨晚……是萧某唐突了。”

李芙蓉的怒火瞬间被萧子楠的话点燃了。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画舫，她岂会喝退了护卫，跑到那屋顶上醉酒，岂会不醒人事，还被人夺了贞洁！

萧子楠，你真是该死！

她得知萧子楠对萧家所做的事一无所知，也不记得她是李芙蓉了，她对萧子楠尚可以爱理不理。可发生了昨晚的事，李芙蓉以为萧子楠简直就是她的克星！让她对他视若无睹，李芙蓉已经办不到了!

顷刻间，一身素衣的女子已经一跃而起，手中的纱绫如蛟龙出袖，在如空中翻江倒海的巨龙以凌厉之势袭向那个不染纤尘的男子。

而萧子楠面对李芙蓉的致命的杀机，却不退不避，素色纱绫瞬间凌厉地缠上他的脖颈，紧紧勒紧了他，只需李芙蓉稍一使劲，便可以取下萧子楠的项上人头。

此刻，面对李芙蓉的杀意，萧子楠丝毫不以为意，“如花姑娘……”

李芙蓉一声厉喝打断他的话，“闭嘴，你不配叫本姑娘的名字！”

李芙蓉没料到眼前的男子丝毫不避，脸色一冽便收紧手上的纱绫，双目染上残暴之色。

男子被勒得大脑充血，仍脸不改色，异常艰难地扯了一记温和的笑，“如花姑娘……我们可否谈一谈？”

“谈你大爷的！”

李芙蓉手上的利器猛地收紧，她就不信这个男人就算死在她手下也不还手。

萧子楠心里想着，如果如此如花姑娘的气能够消下去，那多好……

“萧子楠，我说过，今后若是相见，我必不会放过你！”

“你……何时说过以上的话？”萧子楠更是迷惑了，努力回想却不记得如花姑娘何曾如此对自己说过。

“你……”当时你是萧沧祈，当然记不得。

李芙蓉发现和眼前一脸无害的男子说话，真是费劲。

眼见男子一张玉脸已经被勒成了猪肝色，他还真的不怕死？

李芙蓉心里烦躁不已，又是气又是恨，恨萧子楠的无赖，气自己不够绝情，顿时松开手中的纱绫，一脚踹在男子胸前，“滚！”

嘭！一声闷响。

萧子楠高大的身子被踹得直直撞上身后的一堵墙，震得胸前一阵气血澎湃，嘴角逸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萧子楠痛得眉毛紧拧，顿觉脸颊上有火辣辣的痛意漫延开来，一摸玉脸，原来是蹭到了墙面，破了皮，渗出隐隐血迹。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芙蓉，只见她脸不改色，已经抬脚离去了。

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院里的护卫们早已闻风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