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戒断反应(1 / 2)

全家都流着“技师血”黄克父系母系的家族,在二十一世纪来临的前十年,整个家族的生活水平都处于平稳的上升期。

黄父黄达,是当地一家国有机械厂的核心技术人材,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工段长,但仗着过硬的手上本事,也拥有在厂里横着走对着厂长喷他一脸口水,对方还要陪笑害怕他跳槽跑路的特权——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黄克后来的性格,受其父影响甚深。

黄克告诉父亲,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通过父亲,向厂里索要一个参加全省技工比武大会的推荐名额。

“我们那个时代,我,你的两个舅舅,我们全是先在技工学校读三年书,理论动手学三年,进了工厂后,再当两年的学徒,而后转正时再在基层熬上十年,把基础打实了,一点一点地磨上来成为技师。而现在的年青人啊,哪有这个耐性一点一点地从基层做起......”

问明了儿子的志向后,黄父一边喝酒一边向黄克怀念着过去的“老黄历”......

高考大面积扩招的后果,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并不缺少所谓的“理论”工程师,缺少的反而是拥有过硬技术活的“动手型技师”。

而在过去的十年里,由于全国各地的技工学校大面积关闭,技工荒的问题已有些显现。

黄父所在的机械厂,已经很多年招不到“合格象样”的年青技工了。好不容易有一两个稍象样点的,干上两三年也跑掉了,余下的全是“将就着用”和“混日子”的。现在的厂里的顶梁柱,要么是太祖时代留下的,六十来岁的“遗老”,或者是黄父这样数量稀少,年近五十,“后太祖时代”的“遗少”。

黄父所在的企业是当地的最后一家老国企机械厂,因为技术工艺落后,人材流失严重,虽然手上有一个公派的推荐“比武”名额,却因为“后继无人”,根本无人可推,早就是个摆设,黄克索要这个参赛名额毫无难度。

而其父所在的国企目前正处于快完蛋的等死阶段,即使是黄父这个技术骨干,平时上班也是时常溜号去替附近私人企业“打老鼠工”挣私钱。按照“历史”进程,明年这家工厂就因负债累累倒闭关门,而后黄父和黄克的舅舅联手,买下一批被“淘汰”的设备,重开了一家小机械厂,而后很快就扭亏为盈。

而在当晚,黄克一家三口关起门商量,内容全是讨论如何利用“历史先知”发家致富的事。

“二十六岁就拿到国家级高级技师,果然是虎父虎子.....”

在听到黄克说出未来十年里发生的事,黄父老大开怀地看着儿子,心里更是得意非常。

而第二天一大早,黄达就带着儿子到单位,目的是要测试一下他现在的“手上功夫”。

“厂里上星期接了一个苏州的模具单子,那活全厂就只有我一个人能作。我那几个徒弟全是混日子的,最多只能打打下手——就让我瞧瞧,你这个国家级高技技师,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级高级技师呢,这可是你老子我一辈子欲求而不可得的职称啊!”

当天上午,黄克看过图纸后,很快就在一群“黄师傅”的徒弟惊叹的目光下,操作削床铣床“开模”,开始了展现自己“机械天才能力”的第一步。

当处于2010年的黄克陪着父亲“卖弄技术装逼”时,位于1935年另一个黄克,也在用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时空进行着另一个“孔雀开屏”的计划。

黄克和艾琳娜在上海的住处,地址在交大附近,紧挨法租界的华界区一处原火柴厂厂址。

原厂主在最近在席卷全中国的“白银危机”引发的股市、房市风暴中投机失败破产,被迫低价卖出房产。

黄克买到手的,是一幢四层的职工宿舍兼具厂房的房子和另一幢老板自己居住的三层小洋楼。

把生产车间和职工宿舍放在同一幢楼里,放在后世是严重违反安全规范,但在人命贱如草的民国,这是资本家们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常做的事。黄克接手这套房子后,直接把他改造成了孤儿院。而后在短短的二十天时间里,通过董牧师的人脉关系,艾琳娜雇请了十余名人员,收养了数百名她亲自从街上“捡来”或者是“买来”的孩子。

为防疾病传染,这些孩子被接入孤儿院后,还要进行一整套的检疫、治病流程——而这些都要花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上万块大洋就象流水一般哗哗地流出去。

这期间黄克在交通大任讲师授课,替资本家老板加工精密机械零件挣到的那点“小钱”,与庞大的流水支出对比简直连零头都不够。

为了获得更多的资金来源,尽早地开始下一次的“零元购”,已经成为摆在二人面前必须面对的问题了。

“1+1=2。”

“2+2=4。”

由职工宿舍改造成的教室里,一位年龄不过二十的教师,正拿着粉笔,就着黑板,给台下几十名六七岁到十一二岁的孩童上数学课。

教室的前身,是火柴职工的大统铺,所谓的桌椅都是铺床改的。挪挪位置,改改布局,就权当课椅用了。课桌椅不是正规的,正在讲课的“老师”,也不是正规的,他是一位来自交大的“勤工检学”的大学生,正利用课余的时间在这里给收养的孩子上数学课。这样的教室这里有两间,这间正在上的是数学课,而隔壁在上的是语文课。

教室里正在上课,而作为孤儿院的“院长”,董牧师则站在门外,满腹心思地看着这一切。

“那个叫黄克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作为一名地下党,董牧师几年前曾在上海开过孤儿院,知道这中间的花销有多大。当年他的孤儿院,主要收养的都是各地牺牲的地下党子女,不过后来由于经费问题和特务察觉的关系,被迫关闭。

鼻孔里飘来一股香气,董牧师转头看去,是自己作为“厨子”的夫人,正和另一名经他介绍加入孤儿院的地下党,正用手推车推着一口大铁锅,过来给孩子们送点心,锅里盛煮的食物,是鱼肉稀饭粥,孩子们的“课间点心”。

“下课了,吃点心了!”

“不要挤,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

随着老师一声令下,空间很快就充满了孩子欢快的笑声以及食物的芳香。

黄克和艾琳娜开的这间孤儿院,对孤儿们的态度与福利好得简直让人感动。

董牧师问身边的同事道:

“老沈,你觉得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关于孤儿院的人事聘用,黄克和艾琳娜完全都是“甩手掌柜”,全甩给董牧师全权处理。董牧师也没有“辜负”黄克的期望,公器私用地把好几名地下党的家属,介绍进了孤儿院工作,这位叫老沈的人,同样也是地下党。

上海的地下党这几年正处于最黑暗的困难时期——日子苦逼到什么程度,最悲惨的情况,是某些地下党成员甚至被迫卖掉自己的儿女......黄克的突然空降相助,着实给他们帮上了大忙。

在黄克的有意放纵下,现在这家孤儿院,已经成了地下党聚会的窝点了。

对此,董牧师很满意,黄克也很满意。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又想搞些“大新闻”,“人生地不熟”的他,最欠缺的不是资金,而是“人”:靠得住的“战友”,以及口风很紧不会乱说话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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