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爱下去(1 / 2)

某一日,叶一生与赵吉祥一起值班的晚上。

赵吉祥一直追问吻一生的那个神秘男人是谁,然而一生却不回答,她觉得这个吻纯属是宋安辰的无聊把戏。

有前车之鉴,叶一生想这次纯属也是他的恶作剧。倒是赵吉祥与小桌子的事,她很好奇。赵吉祥也不避讳自己与小桌子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们大学一年级就在一起了,因赵吉祥平时神经大条,跟其他男生玩时,没分寸,总惹得小桌子吃醋,而小桌子和宋安辰是好哥们,宋安辰是一个惹出遍地桃花,却片叶不沾衣的逍遥主,环绕他身边的女人都想接近他却又接近不了,于是那些女人总是借着与小桌子套近乎来接近宋安辰。赵吉祥看在眼里自然很不舒服,那么多女生围着自己的男朋友,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无法接受,所以她干脆利落地提出分手。小桌子则认为是她移情别恋,便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两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可不想,大学毕业后,两人居然在同一所医院实习,还是同一科室。他们本想继续当陌生人,不想彼此心里还无法割舍,也知道以前两人是误会了,但固执的两个人还是无法主动让步认错。直到小桌子偶然见到赵吉祥与一个男人逛商场,按捺不住,终于爆发了。后来才知是误会一场,那个男人是她表哥,她是陪她表哥买礼物送给她舅妈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现已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叶一生听了赵吉祥这个故事,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看不出你这么专情啊,谈恋爱才一年,却念念不忘四年。”

赵吉祥不以为然:“四年算什么,有的人还一直执着于自己第一个异性伴侣。一生,有些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辈子只认一个人。”

一生身子抖了一抖,不自在地笑了一下。赵吉祥本来还想夸夸其谈,却被一阵铃声干扰。一生笑道:“是你管的区域,去163病房看看,有按铃呢。”

赵吉祥一脸扫兴地站了起来,走出值班室。

四下无人时,一生原本闪烁着光亮的眼睛,一下子低垂,让人看不见眸子里的情愫。有些人一辈子只认一个人,她这辈子也许是完了。她叹息一声,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医疗保健》翻了翻。她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翻书,而且翻书的频率极快,完全是在走马观花。

突然,又一阵铃声响起,叶一生抬眼一看,还是赵吉祥的区域,可赵吉祥还没回来,自然是她去了。

走到G31病房,这是一间单独病房,简称高级病房。一生敲了敲门,也没有人开门。她一怔,也许是病情加重?她担心地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头绑纱布,吃着爆米花,跷着二郎腿在病床上抖啊抖,手里还捧一本杂志,一副怡然自得、吃得津津有味的二流子样子。这哪像有半点难受的样子?叶一生有些怒了:“先生,开玩笑也不是你这么开的。”

那个全神贯注的男孩子终于挪开眼睛,睨了她一眼,略有吃惊地道:“呀,真有护士来?”

一生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她道:“你刚才按铃了?”

“我只是无聊,随手按一按。没想到你们能随叫随到啊,这间医院的服务态度不错。”他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正襟坐在床沿上,“护士姐姐,我好无聊啊,你来陪我聊天。”

“既然你没事,我就走了。”她懒得理会这样无聊的病人。

她刚想转身,那男孩突然在床上打滚,大叫:“好痛啊,我好痛啊。”

一生顿住身形,极力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不甚情愿地转身,走向床边,瞪着一副牛眼看着这个捣蛋鬼:“你哪儿痛?”

“这里痛。”他指着心脏,“我心好痛啊,护士姐姐不理我。”

一生一脸奸笑,半眯着眼,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往死里捏他的脸。男孩被一生这般突然袭击,直嗷嗷地叫疼。

“记住了,护士姐姐只照顾身体不舒服的病人,不是无聊的病人。”说完,一生转身出去,头也没回,只留下一脸错愕的男孩。他傻乎乎地捧着自己被捏过的脸,近乎痴呆。

一生回到值班室,见到值班室多了一个人。赵吉祥正坐在小桌子的大腿上削桃子,这下一生不知是进还是退,踌躇不前,咬咬牙,还是大方地走了进去。

“嘿,小桌子。”一生如平常般打了招呼,小桌子愣了一下。

“一生,你去哪儿了?刚才你负责的那个区响了好几次呢,宋医生说你来了就赶紧过去。”赵吉祥说完,又旁若无人继续削自己的水果,还很体贴地塞给小桌子吃。

“为什么你不去?”

“宋医生对我没兴趣,指名道姓说要你过去。”赵吉祥吸吸鼻子,一脸难过的样子。

小桌子暗地里捏了捏她的手臂,挤眉弄眼地道:“想去就去啊,我一定撮合你。”

“谁想去啊,宝贝,来来,吃桃子。”赵吉祥圈住小桌子的脖子,软绵绵地撒起娇来,对于她的这一招,小桌子很受用,他嘟了嘟嘴巴,还是张嘴吃了她送来的水果。一生见他们两人如此肉麻,身子不禁抖了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到达37病房时,一生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她透过门看见一个身形熟悉的人在给病人做体检。她心想,自己怎么这么衰啊,值班也和他值到一起了。她咬紧牙关,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正好宋安辰转身看向她,用吩咐的语气对她道:“你去拿血压计。”

一生点头,立即退了出去。果然,宋安辰完全没把前几天那个“强吻”事件当作一回事,她还介意什么,一生自打脑袋,怪她想太多。

一生被宋安辰一会儿差遣来,一会儿差遣去,不是拿血压计就是拿病例本,然后又是体温计等,其实她大可全拿着,因为这是医生检查身体时必须用的医疗物品,可惜她心不在焉,根本没进入状态。宋安辰终于对她的这种状态不耐烦了,他蹙眉,严肃道:“你培训过护理,难道不知道作为一个护士,是要协助医生而不是给医生添麻烦的吗?”

她咬了咬牙,瞪着他:“不好意思,我没你那么优秀。”

宋安辰深吸一口气,不再搭理她,继续为病人做检查。一生也懒得站在这里惹人嫌,她立即转身出去,刚走到值班室门口,就见赵吉祥与小桌子在玩亲亲,她又退缩了,她不想打扰他们。叶一生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走廊踱步,直到她碰到就诊完的宋安辰,两人对视一眼,一生便无视他,想直接走人。

但是,有人不遂她的愿,擦肩而过时,她被他拽住了手臂。

“叶一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宋安辰摆出他清秀的脸,还向她展示他招牌式的微笑。

一生轻轻挣扎一下便挣脱了,显然宋安辰也没有死拽不放的打算。一生微笑回应:“哪里,宋医生乃我院精英,崇拜还来不及,我怎会有意见?”

“是这样吗?”他细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望着她,“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不假思索,当即反对。

“你不是对我没意见吗?”他依旧在笑。

在他的理解中没意见就是可以送她回家?她一时也不知怎么说了。她要是再拒绝,他一定会坚持说她对他有意见;可要是答应,她又不情愿。她“嗯”了半天,最后才勉强答应:“那麻烦宋医生了。”

“不麻烦。”宋安辰轻笑准备离开,忽又想到什么,“好像我与你的值班时间是一样的,以后我都送你回去吧。看在你叫我这么多年‘宋弟弟’的分上。”

“……”这是什么逻辑?

“难道你不知道吗?安排表里,我们值班的时间一样。”他笑得一脸灿烂。

“……”她此时真想死,怎么这么巧?

“好了,你继续值班吧。”他径直走掉了。留下傻站着的一生,她此刻完全觉得她叫了这么多年的“宋弟弟”已经让她招架不住了。

她在走廊踱步有些时间了,她想赵吉祥和小桌子的缠绵之吻应该吻完了吧?她回到值班室,就见里面只有赵吉祥一人。赵吉祥似乎等她很久了,一见到刚进门的她,赵吉祥连忙招手唤她道:“你手机响了很久了。”她愣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查看下未接来电,是她师兄打来的。

她发了一条短信: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发完短信后,她思忖是该换个本地号码了,她一直是外地号,打个电话都舍不得。

过了一会儿,短信来了。

“听说你今天值班,要我去接你不?”

一生回: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师兄你忙你自己的吧。

他回复: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点。

一生就不回短信了。她重新把手机放在抽屉里,百无聊赖地又开始翻起那本厚实的《医疗保健》。坐在她旁边的赵吉祥伸出脖子,一脸好奇地问:“一生,我很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

“嗯?我显然是没男朋友的。”

“嘻嘻。”赵吉祥突然奸笑起来。

一生不大自在地离她远了些:“赵吉祥,你想干什么?”

“一生啊,我们都二十五岁了吧。”赵吉祥又凑近她,甚至挤进她的屁股势力范围内,与她坐同一张椅子,勾肩搭背,道,“这年龄是不等人的,在大多数人的理论中,我们已经属于初级剩女,现在还有勇气继续为寻找男人而奋斗,故称‘剩斗士’。”

一生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天星期天,带你去相亲。”赵吉祥快刀斩乱麻。

“什么?相亲?我才不去。”一生连忙撇头,不去搭理赵吉祥。

赵吉祥依旧黏了上来,拽着一生的胳膊晃了又晃:“去嘛,去嘛,就算陪我去啦。”

“你不是有小桌子了吗?怎么还去相亲?”

“我老妈不知道我有男朋友,她帮我找了一个相亲对象叫我明天去见一见,母命难为啊!”赵吉祥开始装可怜了。

一生望天许久:“如果是陪你的话,那还可以考虑。”

“哎呀,一生最好了。”赵吉祥也高兴起来,直接在一生脸上落下一个吻。

“一脸口水。”一生赶紧为自己擦了擦脸,推搡赵吉祥离开她屁股的势力范围,好让自己重新霸占整张椅子。

赵吉祥无牵无挂地走开,还向一生抛了个媚眼。一生扑哧笑了一声,又开始无聊地翻阅《医疗保健》,但她的心思突然转到赵吉祥所说的关于剩女的事上了。她今年二十五岁了,正式进入了剩女的行列。以她现在的状态,她怎么能放开心思去找男朋友?她犯愁了,烦恼地揪头发。

哎,她就是一个悲剧。

到了轮班时间,下一班护士替换了一生和赵吉祥。赵吉祥自然由她的护花使者带走了,一生目送那两个卿卿我我的人,撇撇嘴,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走出医院,她身后忽然有车在鸣喇叭,她条件反射般地让了道,顺便看了一下车。

车牌号五个“8”!这不是她第一次上班溅她一身水的那辆宾利车吗?这辆车突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宋安辰对她道:“上车。”

这时一生才记起他说过送她回家的事。她迟疑了一下,打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宾利车不一会儿就开了出去。而在那辆宾利车的后面,停了一辆奥迪Q7,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直看着前方,最后他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随手拿起一支烟抽了起来,面色极其深沉。他大口地吸进去,却吐纳得少,这种抽法是极伤肺的,一般他抽烟只是意思意思,吸多少吐多少。也许他等了一个晚上,有些不顺心吧。抽完一支烟,他掐灭烟头,也发动了车子。

在宾利车里,一生一直把头朝向车外,虽然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宋安辰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肚子饿吗?”

“不饿。”她怔了一下,看着他的后脑勺道。

宋安辰许久没再说话,沉吟了半天,才道:“你家在哪儿?”

“花园小区。”

“离我住的地方很近。”

她当然知道,她对着他的后脑勺白了一眼,这辆喝了红牛的彪悍宾利和一个喝三鹿奶长大的不良驾驶员是溅她一身水的罪魁祸首,她能不记得吗?

车开到花园小区的停车场,一生连忙道谢:“谢啦,宋弟弟。”她本想开门出去,不想宋安辰先于她出来,还很绅士地为她开了车门。

她坐在车上抬眼看向他,不甚理解。

“怎么?舍不得出来?”他又用他细长的丹凤眼在笑,笑得一生浑身发抖。她最怕这样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

两人保持缄默,一前一后地走。直到到了一生家的楼下,一生嗫嚅道:“我到了,谢谢。”

宋安辰道:“我饿了。”

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到了她家楼下说,这意思显而易见。她咬咬牙:“那么去我家做点吃的吧。”

“好。”他笑道。

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吧,一生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他一番。

一生的房子是典型的单身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她开门让宋安辰进来以后,宋安辰便开始打量她的房子,他不是刻意地去打量,而是眼睛随意地扫了扫。一生请他坐在沙发上,有些踌躇:“你坐坐,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宋安辰目送她,眼神带着兴味,似笑非笑。

一生打开冰箱,先翻了下冷藏室,看有没有什么蔬菜,结果发现只有几个西红柿、干瘪掉的几段小葱,一排鸡蛋还有几瓶碳酸饮料。她暗叫不好,连忙打开冷冻室,结果比冷藏室更惨,只剩下几个冷冻的鸡翅。她心想,就这么点东西,她都不知道做什么了。关上冰箱,她不好意思地走向宋安辰:“那个,我们到外面吃吧,家里没什么东西。”

宋安辰问:“你在家都不储备什么粮食吗?”

她不是不储备粮食,而是觉得没必要,上班在医院吃,晚上要是饿了,泡个方便面就好了,当然,她不可能用储藏室里的方便面来招待他。

宋安辰见她不回答,蹙了蹙眉头,朝厨房走去。一生很识相地让出道来,任由他去了。反正没什么东西,看了也是白看。

可她忘记他是宋安辰了,那个在高中几乎被公认为独一无二的全能王子。他检查了一下冰箱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利索地拿出一瓶可乐、小葱,还有冷冻的几个鸡翅。

一生看着他忙活的背影,有些愣怔。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样子十分的温暖,英挺的侧脸,认真而专注的样子更添上一份亲近,不知为何,她看着竟然鼻子隐隐酸了起来。这样的男人啊……

宋安辰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和几个鸡蛋,做了一大碗西红柿蛋汤,当把能做的都做好后,他便把菜端了出去,对着她道:“你去盛饭。”

“哦。”一生赶紧去盛了两碗饭,端到桌子上,递给他一碗,两人便无声无息地开始吃了起来。一生偶尔抬眼,偷看一脸淡定吃饭的宋安辰,看完一眼,立马像乌龟缩头一般地缩起头吃自己的。

一生其实是喜素的人,她可以发誓,可这餐饭,她吃了四分之三的鸡翅,总共也就四个。当她看到盘子里她吐出的鸡骨头,真是羞愧不已。

宋安辰擦擦嘴,看她不好意思的样子,也知道她揣着什么想法,轻描淡写地道:“谢谢你这么捧我的场。”

一生嘴巴抽了抽,欲哭无泪啊,她这张馋嘴。宋安辰站起来,准备开始收碗筷,她一激灵,连忙制止:“我来我来,你坐沙发上去看会儿电视吧。”

宋安辰似乎没料到一生会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笑颜灿烂:“好。”

有什么好高兴的?一生不大理解,但当她看向墙上的挂钟时,她奓毛了。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她忘记自己值了夜班,必须要尽早补充睡眠。

见宋安辰果真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生眯了眯眼,他难道不困?想到这里,她自己倒打了一个哈欠。她甩了甩头,阻止自己犯困,她要清醒清醒。

可她一边洗碗一边犯困,到最后眼睛都睁不开。她给了自己一巴掌,稍微清醒了点。她重重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给宋安辰倒了一杯水,刚送到客厅的时候,她有些怔。

他睡着了,微微侧着头,下颌略低,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一生轻轻放下杯子,坐在他旁边打量他,她忍不住抬起手,想摸一摸这个男人。他长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曾说过的最完美的鼻子在轻轻呼吸,还有那性感的嘴唇,她手还未碰触到他的脸,突然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她那不安分的手。

当四目相对之时……

一生整个人臊红了脸,她想去挣开被抓住的那一只手,然而他却不放。她着急解释:“我刚才看见你脸上有一只蚊子,刚想帮你拍死呢。”

“你拍得很温柔。”宋安辰眯起他细长的丹凤眼,怎么看都像是笑里藏刀。

“当然,我一直很温柔。”她干笑一番,可只有她一个人在笑,她也觉得无趣,便不笑了。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一生只觉得自己要晕厥过去,她实在太尴尬了,都是自己这双犯贱的手,干什么去揩油啊?这下被人抓个正着,她丢脸可算丢到太平洋去了。

他一点点朝她逼近,她节节退后……

一生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他一双高深莫测、似是有情又打趣的眸子含笑地望着她,然后身子一点点俯下去。她眼见他渐渐逼近,却无处退缩,狠狠闭上眼睛,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可她等了许久也没发生她想到要发生的事,她微微睁开眼,只见他心情大好地在看左手上的劳力士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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