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美国真正的上层，嗯，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哪些人。”

对于这问题，黄婉贞倒是不会弄错。毕竟她可是在美国长大的。

“洛克菲勒、摩根、梅隆、杜邦……这些才是美国真正最顶级的上层。胡佛根本就不能和这些人相提并论，甚至于，就是你的朋友罗斯福，和这些家族还是存在不小的差距。”

“胡佛总统也好，其他的美国总统也好，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只是美国的管家而不是主人，你刚才说到的那一批人，才是美国真正的主人。你知不知道，在一些大财主家里面，管家总是比财主更严苛，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我当然知道，这种让人记仇的事情，不都是让下面人去做的吗？”黄婉贞说，“人家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但是真正让人三更死的，难道是那些小鬼？还有，你看鲁迅先生的《祝福》，注意到那个‘四婶’没有。你看整个故事里面，‘四叔’才说了几个字？事情都是四婶出面干的，包括后来，祥林嫂被从鲁四老爷家赶出去，小说里虽然没有明写，但是肯定也是四婶出面的。嗯，这就叫夫唱妇随。”

李谦听了哈哈大笑道：“婉贞，你说的有道理。比如说，明明是我看胡适之不顺眼，结果却是你跑去狠狠地打了胡适之一顿。这也算是夫唱妇随了吧……”

“我们这明明是狼狈为奸好不好？嗯，你是说主人家给了胡佛什么好处，让他来当这个恶人？”黄婉贞对“夫唱妇随”的说法显然并没有否认。

“这我怎么知道？”李谦摇了摇头，“不过胡佛先狠狠地将底层的吃不起饭的人镇压一下，尤其是将那些带头的危险分子都处理掉。然后呢，再让剩下的那些虽然满心愤怒，但却没有组织的人通过选举‘推翻’胡佛总统的统治，这样一来，因为他们‘推翻’了胡佛，他们心中的怒气会得到一部分的消解，然后又因为换了个执政党，说不定新的执政党，新的总统就有办法呢？因此，他们又会产生出新的期待——于是天下就太平了。你说这多好？”

“不过换上你的那位朋友，他就会有办法吗？”

“他有办法的。”李谦说，“就能力而言，我的这位朋友，比胡佛可厉害多了。老实说，他上了台，短时间内，对中国多半不是好事。甚至于他一上台，就会给中国制造一个大麻烦。当然，这个大麻烦对于很多人，其实也是发国难财的机会。”

黄婉贞知道李谦说的是什么事情，这件事李谦并没有瞒着她，罗斯福在那个晚上的交谈中告诉李谦，他得到了美国的白银团体的很多支持，而且这些支持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一旦他当选，他就一定会加大美国政府的白银储备。甚至很可能让白银储备达到黄金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考虑到美国巨大的财力，这就意味着白银相对于黄金的价格会飞速上涨。而中国当时是一个银本位国家，再考虑到当时中国市场的自由程度，资金从中国市场上流出去，几乎是毫无阻碍。白银价格的上涨，会让那些金本位国家的产品变得更加便宜，而让中国的本来就少的可怜的工业品的价格相对上涨。这对于中国脆弱的民族工业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一击。美国通过这样的方式，便将自己国内的经济危机的一部分转嫁到了那些使用银本位的国家。实际上，罗斯福的新政中，很多的行为都是在消耗社会财富。而通过类似的金融手段，对其他国家的掠夺，就是他的这种消耗性的玩法能够支撑下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你下定决心要发这个国难财了吗？”黄婉贞问道。

“这个决心倒是早就下了。”李谦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并没有办法阻止罗斯福这样做，所以无论我们参不参与，中国的财富，都会有很大一部分在这个过程中被美国人掠走。既然无法阻止，我们为什么不将本来要被美国人掠走的钱截留一部分，说不定还能干点有用的事情。只是这种发国难财的事情，我们不能自己做，一定要有一个白手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