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血,嘴巴里都是咸腥的滋味,胸腔内一阵又一阵的窒息感让他几欲发疯,情绪早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剩下名为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在维系着身体的行动。
他知道即使再痛苦,自己也不能停下来,不能失去意识。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活着。
失败也好,痛苦也罢,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而让自己蒙受一切屈辱的人,即使对方多么强大,他都可以一个个慢慢杀掉。
只要能活着,该是自己的东西,也总能找回来。
可一但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莱克斯公爵不想死。
他想拼进全力,想活着度过这场可怕的孩童游戏。
可是...
他该往哪里跑呢?
渐渐的,他再也跑不动了。
他真的老了。
“哈——,哈——”
莱克斯公爵停下了脚步,斜依着巷子里破败的墙壁,望着前方不远处通向的大道,有只野猫从街边的屋顶跳下,撒开腿跑远。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那只野猫一样。
可他的腿已经软了,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喘息片刻,随后开始卸下自己身上的盔甲——这件简单的事,用仅余的一只左手来做却艰难异常。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胸甲卸下,丢在一旁,低头望着被鲜血染红的衬衣,咬牙把衣角撩起来,嘴巴配合左手硬生生撕扯下一大片布,胡乱包在右臂被切断的伤口处。
在这个过程中,冷汗如雨般沿着脸颊低落,脑袋越发昏沉。
呼呼呼——
暮然间,头顶忽然传来风声。
已经来了啊...
真快。
莱克斯公爵缓慢抬起了头。随后“啪嗒”一声,带着丁香花味的少女落在眼前。
“喂...”
她眉头紧蹙,看上去似乎很不高兴。
“你...这是在敷衍我吗?”
“不是...”莱克斯公爵努力对少女扯出一丝笑容,“你说过的,我还有咳咳,还有两次机会...”
有的时候,人一但突破了恐惧的临界点,反而会变得冷静下来。莱克斯公爵觉得他现在就处在这样的状态。
“这局,我投降...咳,我没时间处理血迹...别!先别动手...我老了,以现在的、情况...穿着盔甲跑不动...我得处理了这些,才能好好陪你玩,不是吗...佩伊洛小姐...咳咳...”
听闻他的话后,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
“...那好吧。”
她放下了高高举起的右手,对他露出甜美的微笑。
“那你快点!”
“咳咳,好。”
莱克斯公爵又撕下一片布缕,在断臂处紧紧缠上两圈,手嘴并用打成死结,总算是暂时止住了血。他虚弱地靠着墙壁休息片刻,待觉得少女渐渐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始卸掉腰甲与腿甲部分。
“为什么...”
将一片片甲胄丢在地上,莱克斯公爵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佩伊洛小姐...我一直很尊重你,也很尊重你的父亲...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少女似是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有些愣神。但没过多久,少女又笑了起来。
“那你,又为什么要那样对维多利亚呢?”
“......”
莱克斯公爵手上的动作一顿。
只听少女继续说道:“你害我吓了好一大跳啊...我出去才多久,一回城就乱成这样子,维多利亚躺在床上,她醒不来...你害我差点失去她了,我讨厌这样的感觉。”
“...就这样?”
“不然呢?”
啊,该死的。
莱克斯公爵明白了,对方是来替伊丽莎白报复自己的。
“呵呵...”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话说了。
跑吧...
希望能活下来。
他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稍稍活动活动腿脚,调整气息,望着少女说道:“你开始数吧。”
“嗯。”少女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你要认真陪我玩哦。”
莱克斯公爵不再回答,转身就跑。
他飞快地冲出小巷,拐至大街沿北边跑出一段距离,随后回头望向南面的城墙,在心里估计一下自己的位置,渐渐放慢了脚步。
小丫头应该有着很强的听力。
她能判断出自己大致去了哪个方向,再沿着方向找出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这次故意向北走,再尽量放缓脚步,控制着呼吸,将带血的碎布丢至前方,随后沿着岔路又拐进另一个小巷,顺着巷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教部尽量放轻一些。
他要再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