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排斥、远离寻真互助会,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排斥、远离。
毕竟,正常人都会习惯性地跟疯狂和危险的事物保持距离。
可现在,在做了那个真实无比的怪梦,他面对面接触了顾茜茜,并给她投喂了五桶全家桶之后,他对寻真互助会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一群浑浊的人中间,极少数的清醒者属于异类,所以清醒便成了一种错误,清醒者也就成了疯子。
说不定,寻真互助会的成员,就是一群清醒的“疯子”,而我正在变成他们的同类。陆以北想。
“对啊!就是那个!”苏米急切道,“所以说,老陆你家里那个姑娘很危险,赶紧报警!”
“不至于吧?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那你把手机随时拿在手里,有什么情况立马报警,或者联系我们啊!”
“嗯,知道了!”
陆以北挂断了电话,转头隔着紧闭的卧室大门,看着客厅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虽然确定了这个世界上,真有顾茜茜,或者说顾希留这么一个人存在,而不是他精神失常产生了幻觉,但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顾茜茜,以及她的家人,跟那个宣称“世界虚假”的寻真互助会有关联,让他觉得很不对劲,心头仿佛笼上了一层阴云。
寻真互助会所寻找的“真实世界”,会不会就是梦境记忆里的那个世界呢?
可是,如果梦里的记忆才是真实的,那我所见,所经历过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这里有王美丽女士,有青梅竹马的小花,有好兄弟苏米……寻真互助会口中的“真实”世界,又有什么呢?
陆以北想着,脑海中最先浮现起了家里那七款白小花限量手办和江蓠,紧跟着是臭妹妹和清霁,然后是外套、梦梦、杜思仙、张杉大叔、以及家里的小怪谈……良久,又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地加上了一个白开。
这么算起来,似乎那边有更多的人在等我?陆以北想。
————
片刻后,陆以北起了身,准备去看看顾茜茜的情况。
来到卧室门前,一手握着随时准备报警的手机,一手握住了门把手,他的心跳略微加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缓缓地转动门把手,尽量不发出响动。
在卧室的门张开一条足以看清楚客厅外状况的缝隙后,陆以北静静地等待了片刻,见没有异状发生,这才推开门离开了卧室。
客厅里,临近正午的阳光洒下,明媚璀璨。
客厅阳台上的椅子,空荡荡的,顾茜茜已经消失了踪影。
只余下地上崩断的电线,以及茶几上五桶吃光了的全家桶,都证明她曾经来过。
陆以北踱步来到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前,看见椅子上笔迹稚嫩的留言纸条,皱起了眉头。
留言纸条上写着:【陆以北,我去找我的家人了!
找到了,就不回来啦!
顾茜茜留】
盯着留言纸条看了片刻,陆以北皱起了眉头,嘟囔道,“她这个意思是,如果找不到还要回来是吧?”
自言自语地说着,他放下了顾茜茜留下的纸条,拾起了崩断的电线,眉头逐渐皱成了一团,心头一紧。
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反常且诡异的事情……
陆以北注视着手中被崩断的电线,心情有些沉重。
昨晚南岭荛花端着红烧肉突然出现在他的家里,把他投喂顾茜茜的那一幕撞了个正着。
当时,他的状态完全是慌乱的,只想着赶紧蒙混过关,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虽然南岭荛花大概率看不见顾茜茜,但是她应该能看得见绑在顾茜茜身上的电线才对。
大晚上的,一堆电线飘在空荡荡的椅子上方,隐约勒出了一个人形,已经可以算是灵异事件的范畴了。
她的视线明显在椅子上停留过,却没有表现出惊恐和诧异,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些电线似的。
这种情况,给陆以北的感觉就像是,不仅顾茜茜是他幻想出来的,就连他跟顾茜茜接触时,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都是幻想出来的一样。
而当时,他的脑子绷得太紧,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异常。
陆以北以前看过一些关于人格分裂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些主角,经常会在潜在人格的控制下,无意识地做出一些事情。
待到清醒过来,他们就会把自己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做的事情,当做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做的,或者完全与他们无关,而是发生在了别人的身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如同从苏米那里得来的信息一样,顾茜茜本名就叫顾希留。
她在失踪以后,不知道遭遇了一些什么,脑子出了问题,然后又在昨天夜里闯入了家里。
“但是,小花又提出了让我用魔术把加湿器便没的要求……”陆以北喃喃道。
南岭荛花这种行为,就像看见了顾茜茜,也看见她吞下鸡腿的那一幕,却没有拆穿,故意在恶作剧一样。
思索了片刻,陆以北决定亲自问问。
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很快他的耳边便响起了南岭荛花那熟悉的声音。
“喂,小北吗?你这会儿已经出门打球了吗?”
“嗯,是我,还没出门呢!”陆以北应了一声,严肃道,“小花,在出门之前,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爱过……”
陆以北眼角抽出了一下,“严肃点好不好?”
“哈哈哈,抱歉,一下子没忍住,顺嘴就说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南岭荛花笑道,“你问,你问。”
“昨天……”陆以北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昨天晚上,你来我家里给我送红烧肉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被电线绑在椅子上的姑娘?”
就是白天在十字路口看见的那个姑娘……陆以北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良久,南岭荛花“噗”地一下笑出声来,“小北,你在想什么呢?大晚上的,把一个姑娘,带到家里,用电线绑在椅子上,那可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