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国民武装部(1 / 2)

民国不求生 宇文郡主 3156 字 2020-09-12

海丰有一首民谣这样唱: “咚呀咚,田仔骂田公;田仔做到死,田公吃白米”。农民们有得做,无得吃,贫瘠的海岸荒土上,注定将生长起一种摧毁所有旧世界的能量。

从广州到惠州,再从惠州到海丰,路上的景色不断变换,暮秋的东江水流还是奔腾不息,流淌至此划出弧形,在湛蓝的天空下来个漂亮的转身,婆娑的波光里跳荡着岁月的沧桑,也流动着血腥的余韵。

硝烟战尘尚未散尽,沿途的农夫们对省府来的一行人,永远抱着警惕、审慎、愤恨和危险的眼光。

没有人会忘记海丰的萧枳,人们还清楚地记着,就在不久前,萧先生抱着一大堆债券,毅然来到赤山乡戏台,在大庭广众面前,亲手烧毁债券,现场的人们振臂欢呼,群情激昂。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海陆丰,照亮了汕尾,照亮了农夫干涸的灵魂和枯竭的热血。

一大堆债券在焰火燃烧中变得灰飞烟灭,剩下的余烬,永远不会消灭,即便在省军占领的期间,也被农会会员们各自保存下来,好像成为一种象征革命神圣性的器物,闪耀着不会被历史磨灭的光亮。

生命中有了理想,就有了动力,一个人的思想亦就有了灵魂,宋教仁坐在车上,被田埂上农夫如剑锋锐的目光刺痛,如芒在背的压力,让他又对先锋队政权的稳固性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汪精卫也在车上,他注意到了乡间先锋队张贴悬挂的横幅,有“生做中国人的唯一责任是救国”,也有“中国的革命要依靠农民”等话语,愈发感慨:

“林淮唐的政策真是多,难怪朝日新闻称赞他是支那四千年特出的一位大革命家。”

车过汕尾,继续驶向汕头,宋教仁仰望蓝天上飘浮着朵朵白云,呼吸着海边不染硝烟的清新空气,胸膛忍不住起伏起来,好像他侧耳聆听,就能听到粤东百姓对同盟会的痛恨,好像他凝目远眺,就能看到潮汕国民对省府的厌弃。

“展堂啊,你明白吗?”宋教仁好像在质问着胡汉民,又好像是在自嘲,“同盟会已经丧失了粤东数百万人民那颗真诚的爱戴拥护之心。”

到汕头附近时,因为省城方面已经提前给林淮唐打过电报,所以有国民军的战士前来迎接,还有先锋队的干部举着“欢迎宋教仁先生”的横幅。

但宋教仁注意到,那些国民军士兵看到横幅上文字时,面容并不能称为喜悦和崇敬,毋宁说,那种表情分明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嫌恶乃至于痛恨。

宋教仁明白,省潮之间刚发生这样巨大的冲突,自己又代表省府一方前来谈判,国民军基层战士对他抱有敌视心理,也非常正常。

但让宋教仁觉得好奇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问一旁前来迎接的国民军卫兵,说:“小兄弟,你们都是学兵吗?”

刚刚从海丰县农会自卫军民兵提升为国民军正规军战士的王熠,不屑地啧道:“老子……啧,我没上过学,学兵队那伙毛头小子在城里。”

宋教仁看这名小战士,自己分明唇上也无毛,居然就讥讽学兵队是毛头小子,倍觉好笑。

“小兄弟识字吗?我看你,好像看得懂横幅上的文字。”

“哈!先生呵,您还真是不懂,农会、县政府还有国民军,哪哪都有扫盲班,我当然认识字!别瞧不起我。”王熠扛起枪说,“农军倒是对文化水平没要求,但要进国民军,那还是要过了扫盲班考试才行呢!”

宋教仁和汪精卫两人相视而惊,这时代文盲率是那样高,连同盟会高层内部都有不少会党背景的元老,其实是文盲。

他们很难想象,一支军队里面,居然对基层官兵都有文化要求?

这太让人吃惊了。

王熠的指导员孙宁,是个长相非常秀气的年轻人。他穿着笔挺的立领军装,右边眉毛向上挑了挑,说话却并不客气:

“王熠,好好履行你的任务,不要乱说话!”

这位孙指导,接着走到宋教仁和汪精卫的面前,并没有敬军礼,只是主动伸出手和二人握了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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