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在室外横冲直撞着，脆弱的枝丫上早已被吹落了所有的枝叶，干瘦的木条被狠狠的拍打在老旧的窗户条上，一下又一下的发出响声，伊川村的废墟上，唯有这搭建起来的简陋木屋，还散发着怡人的暖光。

被毒雨曾经屠戮过的土地上，即便时过多年，还残留着使其寸草不生的淡紫色，在这寂寥的冬夜里，干裂失去生命力的土地环绕着微紫的薄雾，就像魔境一样。

只有凄惨的风声，还在这曾经的和谐村镇里呼啸。

仅有二人在的小屋里，男人静静的守候在床沿边，就着火烛的微光，捧着那本书，轻轻诵读出声。

他的声音很温柔，但也没软到被窗外的风声给盖过。

奇异的是，不管是低温，还是这荒废许久村庄的阴冷气氛，都没有干扰到他，比起那旁边桌上的半截火烛，他本人才是驱散这四周阴霾的火光。

“骑士最后完成了夙愿，回到了祖国，来到他人生故事开端的乡下，丢下了枪剑，脱下了盔甲，挽着挚爱的手，将余生奉献给了房前外的土地耕耘。”

他翻动书页，发出舒适的哗啦声，来到了末尾。

“很多年后，当他们的孩子问起时，骑士只是笑而不答，而自己曾经赖以生存的枪剑已经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即使是身怀沸腾之血的战士，只要抵达了战斗的终末，也会……”

床上的女孩换了换姿势，侧卧着看向他，男人带着宠溺的瞥视她一眼，伸手把被子盖得严实一些，只露出那张恬静的温婉脸庞。

重新端起书，继续读完最后一段。

“也会带着释然的，以玩笑似得口气，讲述以前浴血的生活吧。”

他合上了书，抚摸着女孩的额发。

“《西行的骑士》就到这里结束了。”

“和我以前预想的一样，是美好的结尾啊。”女孩眯着眼，蜷缩在热乎的被窝里，感受着他手掌的温暖。

“是啊，你喜欢的话，就最好了。”他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留出身后摇晃的细影。

女孩的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

“好久……没有回过家了。”

“我不是带你回来了吗。”

“已经，变得不认识啦。”

易哲摇摇头。

“要让它……变回曾经的样子么？”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暮日之人加大手掌的力气。

但女孩却没有这样说。

“它们是奇稻雪怜的回忆吧，但我，又能不能算的是，先生你的那个奇稻雪怜呢？”女孩轻声呢喃，“我睡了好久好久，睁开眼时，从那片混沌里醒来，生时的一切仿佛才是梦，我有些分不清了。”

“我拥有她的一切，连那份对先生的爱也是……但我，真的能算是她么？”

半知半解的话里，还带着一丝胆怯。

易哲难得的沉默了。

“我用她曾经在我灵魂里留下的血，用跨越了千万世界锤炼的力量，将我灵魂里的她重现了，赋予了新生……那究竟是复生，还是创造崭新的。”他低声说，“老实说，连我都有些模糊了。”

女孩不语的望着守候着她的人。

“但你不必害怕，真正该畏惧的，是我才对啊。”易哲露出笑容，“对你来说，那份对待我的感情，会不会是被我制造出来的，继承的产物……”

“我是不是，依照着自己的执念，给你套上了一个枷锁呢，甚至于……你会恨我吗？”

他的声音出现细微的颤抖。

“明明已经跨越过这么多的地方，拥有了复数的命运，应该成长的更成熟一些才是，但每当责问自己与雪怜的时候，我就又会变成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忍者一样，处处畏畏缩缩……害怕失败。”

“真是惭愧，我或许……抹除了你本该有的自由，如此霸道的以爱你之人的身份渴求着回应。”

外面的风还在刮动。

女孩歪了歪头，慢慢的想要坐起来。

“小心一点，你的身体还没恢复的很好。”易哲赶忙上前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