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入耳的瞬间，唐世浮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眸子，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原本还清清亮亮的，这个时候突然就沙哑了起来。

钱西洲也站了起来，直接拿出手机，翻开相册后送到他的面前。

唐世浮指尖发颤，接过来才看了一眼，他便能笃定，那一定是他的妈妈！

“这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在你……”她抿了抿唇，直接将那几个字跳了过去，“在那之后我回了英国，却没想到在路上见状了这位女士。”

“或许……”

“曾经我也觉得是巧合，毕竟当年……”钱西洲与唐世浮并肩站在一边，仰头望着他，含着泪道：“但是唐师傅，你回来了啊。”

唐世浮喉结滚了滚，‘这个情况，是不是林示霍那个时候……’

【与目标没有任何关系，他想将时间拖后的时候下令停药几天，所以才导致了您的母亲病逝在手术台上，所以他仍是罪魁祸首。】

【您的母亲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金色不死鸟的启用。】

原本唐世浮的心中掀起了波澜，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对林示霍采取了这些报复行为。

但系统这么一解释，他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呵，我竟然还心存幻想。’唐世浮低垂下眸子，嘲讽的哼了一声，‘实在是愚蠢啊。’

“唐师傅，你没事吧？”钱西洲有些担忧的拽了拽唐世浮的衣袖。

唐世浮摇摇头，坐了下来。

【眼角膜已经摘取，您想立刻结束他的性命吗？】

立刻吗？

唐世浮两手交叉，拇指缓缓的摩擦着虎口，眼睛被有些长的刘海挡了几分，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半晌后他回答道：‘算了，妈妈还活着。’

【您的意思是，再留他一段时间？】

‘不。’唐世浮抬起头，闭上眼睛，揉着有些肿胀的太阳穴，‘给他个痛快吧，我也不想再在他的身上耗费时间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的，请您再次确认。】

‘确认。’

唐世浮直截了当的回着，没有任何的犹豫。

【好的，神经毒素已经注入完毕，今晚十二点，他将就此长眠。】

咯噔——

唐世浮的心脏又不正常的跳了一下，带着钝钝的痛，不过也只有几秒钟，很快便散去了。

他抬头望向窗外，突然问道：‘柳杏儿现在怎么样了？’

【她已经得知了柳黛的死讯，想要复仇。】

听到这话的唐世浮立刻咬住了唇角，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复仇？她拿什么复仇？是靠她那张脸，还是那个青涩的身子？’唐世浮敛起了笑，眼中的光，越发的狠厉，‘名字叫杏儿，又纯又白，可手段却和柳黛一模一样。’

【那您是打算……】

唐世浮双手环抱在胸前，一手在臂弯处轻点着，‘不是姐妹情深吗？那就让她们在一起吧。’

【也是注入神经毒素？】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狠毒的人？’唐世浮失笑，‘曙光啊，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这么暴虐，草芥人命的人？还是说你自己是这样的？只是借用我的手……’

【……曙光就此告退，请宿主稍等，初晨很快就回来。】

【唐哥！我来啦！】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唐世浮也不想问，直接道：‘你决定吧，我要睡一会儿，手术结束后再叫我。’

【好的呢，唐哥您安心的睡。】

系统空间的初晨沉沉的叹了口气。

“你打算怎么做？”曙光问道。

“消除柳杏儿的所有记忆，植入善良芯片，让她建立新的福利院，好好的经营着，照顾那些被遗弃的孩子。”初晨一边说，一边在键盘上敲击着执行指令。

他说完后，好半天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会让唐哥生气？”初晨的脸上带上了淡淡的笑，“曙光啊，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唐哥是至纯至善之人，就算黑化了也会找回自己的。”

“他现在不就是在找回自己吗？”

唐世浮知道自己的心中生长着长恨花，在这种无爱也无恨的状况下，他只会发出整治柳杏儿的指令，但其实他不想这么做，又无法摆脱控制。

所以他将决定权交给了初晨，因为他知道初晨懂他，会将事情处理的很好。

半晌后，在初晨都以为曙光走了后，他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真的很了解他啊。”

“那肯定的呀，我已经跟着唐哥很久啦！”

“嗯……”曙光长长的应了一声，“那你，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呀！”初晨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他已经将柳杏儿的事情处理完毕，此时整个人往后靠去，望着高处那个空荡荡的主神之位，突然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初晨揉着眼睛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优柔寡断，狠不下心，所以才导致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攥紧了拳头，“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唐哥的，一定！”

“好。”

“嗯？”初晨突然觉得周围温度好像骤然低了不少，搓了搓胳膊问道：“这是怎么啦？”

“没事，注意你的位面吧，我走吧。”

曙光离开了，温度又恢复了正常，初晨不理解的挠着脑袋，“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不管不管，我先来看看下个位面……呀，是校园，还是ABO！啧啧精彩哦。唐哥竟然是……”

当晚十一点。

手术早已结束，赵南风一切安好，只要正常的修整便能彻底痊愈。

林示霍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纱布，整张脸也没有半点的血色，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简直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十一点半，他恢复了意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脸颊有了些许红晕。

是回光返照的现象。

“我只有半个小时了是吗？”林示霍的声音带着刚刚清醒的沙哑。

位面接近结束，唐世浮也不多问，直接道：“是的，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示霍的嘴唇轻颤着，他艰难的想要将手抬起来，可他这身体还陷在麻醉之中，根本不受控制。

“你是想握着我的手吗？”唐世浮虽然是在问他，但却已经紧紧的攥上了他那只没有在输液的手，冷的像是冰块一样。

林示霍干裂的薄唇抿了抿，突然又勾了起来，“一片漆黑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舒服。”

唐世浮应着，声音很平静，“嗯，以后你就看不到了，也不会再觉得痛了。”

“真好。”

林示霍说完这两个字后便陷入了沉默。

“你不打算再说些什么？”

“想说的很多很多，但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说起。”

“行，那就不要说了。”唐世浮抬头看了眼时间，“一直到最后，我都会陪着你。”

这是他能给的最后温柔。

十一点五十五。

“还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