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医“啧”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诊断很是怀疑，过了片刻他终于败下阵来，抬头问道：“这位夫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卫莹脸色微微一变，按理说太医不都要说受到惊吓之类的，然后嘱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了吗？这个太医怎么会这么说！他难道看不清形势，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吗！

叶太医当然不懂，他才就职不到一个月，否则也不会除夕夜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宫里当值。

“这都流血了，怎么可能没问题！”刘氏气急，语气差了些，她听出太医的言外之意了，就是卫莹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意思。

“血？”叶太医低眼一看，刚刚他竟是没有注意血迹，真是失职。这么多血，孩子还能活吗？叶太医心里一惊，下意识去拿指尖沾了一滴血，放在鼻尖闻了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叶太医却一脸轻松道：“哎，没事儿！这位夫人想必是不小心把羊血弄洒了，自己吓唬自己呢！”

这话一出，是个有脑子的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莹公主心胸竟如此狭隘，连丈夫的小妾都容不得，拿羊血作假，假装自己小产，竟如此费尽心思陷害妾侍！

宋璋仿佛早就知道这结果，一言不发沉默地坐着；刘氏回过味来，恨得牙痒痒，这次丢人可丢大发了；宋婉清手握成拳，脑子飞快转着，现下挽回定国公府的颜面最重要。

可是这丢掉了脸面就像泼出去的水，哪里是那么容易挽回的呢？

大殿陷入了尴尬的沉静，叶太医不明所以，却也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便赶紧道：“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嗯。”阿昭应允道，“继续用膳吧。”

这一下子可是解了围，刚刚的事儿好像根本没有发生。

只有宋连笙，他好像丢了魂，目光不经意扫过方溶溶，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大约是被吓坏了，眼泪在眼眶中滚滚的打转，却迟迟没有滴落，他知道她是不敢在这里哭，殿前失仪是重罪。他想起是自己的荒唐将她扯入帝都的漩涡，她胆小，单纯，完全被这毒辣的手段吓到了，却连哭都不敢。宋连笙收回视线，被卫莹欺骗的愤怒与失望，看见方溶溶此时此刻状态的心疼与自责……所有情绪在他心里交错，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喜悦的能力。他没有看卫莹，卫莹也知道这事已经暴露，此事自己裙子上的血迹都是无声的嘲讽，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讨好的去拽宋连笙的袖子：“连笙哥哥，我……”

宋连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轻拉出自己的袖子，连头都没有回。

卫莹彻底慌了，思华轻轻扶住她，小声关切道：“公主……”

“无妨。”卫莹坐直了身子，硬着头皮强撑着，对面的妃嫔们都在小声聊着什么，时而露出鄙夷的眼神，时而捏这帕子捂嘴轻笑，卫莹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她总觉得她们在嘲笑自己自作自受。

她看不见宋连笙的神情，但直觉告诉她，她这次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了——或许，她从未得到过，这个人，她名义上的夫君，从始至终心里只有一个人。她抬眼望去，我不经意间对上她微微凄凉的眼神，却也视而不见，她一贯在宋连笙面前是清纯无害的柔弱模样，这世间恶念千千万，却没有一样与她沾边。但她若真的如此洁净如天上月，那么这么毒辣的计谋又是谁想出来的呢？宋连笙再眼拙，这次怕也擦亮眼睛看清枕边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