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门无情刃尽染兄弟血 北邙山鸳鸯冢对怜零丁人 2(1 / 2)

狂沙入千里 水依生 4738 字 2020-06-05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胞兄弟,血脉相连,即便是当年杨广弑兄,亦非亲自操刀,究竟何以使人如此罔顾骨肉亲情,冷面痛下辣手,李元吉亦如梦初醒,知道李世民这一次决不会放过自己。而此刻又闻一声喊杀,尉迟敬德领百余秦府兵自林中涌出,如狼似虎,直扑上来,李元吉手无寸铁,如何敢当,他当即嘶吼一声:“李世民弑杀太子,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速速将其拿下正法!”好在随行数十骑,皆宫府兵精英护卫,闻言操刀而上,即与秦府兵将混作一团厮杀。

刀剑来去,血肉横飞,众人皆杀红了眼,李世民也是横眉冷目,咬定牙关,又张弦再射。孰料李元吉身手矫捷,避过流箭,又趁乱纵马窜入林中,往显德殿方向奔去。斩草务必除根,李世民岂容李元吉漏网,他不假思索,大喝一声,便急起直追。两人你追我赶,转眼穿过半个树林,眼看既要追上李元吉,不料李世民坐骑忽为枝桠所绊,一个失蹄,便将他甩下马来,直摔得人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命悬一线之间,这等天赐良机,不容坐失,李元吉见状,猛然露出狰狞恶貌,回身跃下马来,一把夺过李世民手中长弓,横过弓弦,往他脖子上一套,扼住其颈。

兄弟俩舍命相杀,拼到这个份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谁还顾得了人伦道义。只见李元吉胀青了脸,目眦尽裂,凶相毕露,扯着嗓子嘶声吼道:“汝等不过长我几岁,何德何能,凭何备受李渊宠溺!今李建成已死,再送你与那庸人同去,这天下便为我所有!”说话声中,他一面使劲绞勒弓弦,一面狞笑着咆哮道:“今日且让汝等拭目瞧个清楚,究竟谁才是这天下之主!”可正此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大喝一声道:“休伤我主!”李元吉还没回过神来,尉迟敬德已应声而至,不由分说,手起鞭落。又“砰”一响,血花喷涌,脑浆迸溅,李元吉两眼翻白,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死里逃生,惊魂甫定,余悸犹存,李世民面无人色,还不住喘着粗气,许久方才缓过劲来。不过此刻,尉迟敬德手脚利索,早已枭了李元吉首级,提在手中,而秦府众将士也已杀散宫府护卫,携李建成首级赶至。未过多久,张公瑾亦驱兵抵达,报东宫、齐府兵将闻讯来救,亦被击溃于玄武门外。长孙无忌听罢,立刻上来于李世民说道:“太子、齐王合谋作反,如今贼首伏诛。不过秦王还需面见陛下,将此事原委奏于陛下。相信陛下圣明之主,必有圣明决断。”李世民经此提醒,当即起身,整好衣甲,与众人说道:“太子、齐王图谋变乱,为保父皇无虞,诸位随我一同入宫上殿。”众人闻言,皆会其意,纷纷绰起兵刃,簇拥着李世民,便往显德殿去。

一行人杀气腾腾,由尉迟敬德领宿卫擐甲持矛,于前开道,所过之处,人人趋避,无敢拦者。直至显德殿前,李世民却不觉驻足一顿,抬望大殿,毕竟接下来面对的,是自己亲生父亲。但历史为胜者所书,成王败寇,亦是亘古不变的铁律,此时此刻,进则成王,退则成寇,已不容人再收手回头,想到此处,李世民不再犹豫,便登殿前玉阶。不料正他迈步刹那,忽闻一声娇叱,便有灼眼金光掠起,驰袭而来。众人皆大吃一惊,尉迟敬德急忙举鞭呼道:“保护秦王!”言未毕,时已晚,一道红影疾捷,与之擦肩而过。独孤彦云、公孙武达亦各操兵刃,自左右来拦,却也不及那道红影飙迅,截之不住,只落在后头。长孙无忌正在李世民身旁,一个箭步而上,欲待拔剑相迎,可剑未出鞘,亦被一道金练撂翻在地。

飞影电跃,猝不及防,逼上前来,李世民仓促间举弓一档,哪知手腕一吃痛,长弓脱手坠地同时,眼前一道铓辉已锁喉而至。天策府众僚将皆失声惊呼,此刻方才瞧个分明,只见杨玄瑛挺槊而立,以槊锋抵着李世民咽喉,只消再往前轻轻一送,便可夺人性命。尉迟敬德与独孤彦云等人都曾见过她武艺,若论单打独斗,未必敌不过她,可要论出手之快,在场之人却都是自叹弗如。眼下无人有信心于她槊锋下抢出李世民,自然也无人敢轻举妄动,诸人将杨玄瑛与李世民团团围在当中,也只能干瞪着眼静观其变。#_#77713470

自武德四年洛都战事结束后,杨玄瑛随东征大军回到长安,宇文博与王婉儿之死总令她耿耿于怀。也是自觉此一役杀孽太重,于心难安,故归西京后,她即奏请唐帝,获许搬出皇城,迁往城外独居,潜修身心,古佛青灯相伴,也算如愿以偿,过起清净日子。五年来她深居简出,也未曾再过问朝中军政之事,早已为人渐渐淡忘,尉迟敬德、长孙无忌等与李世民合谋兵變,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关键时刻,竟是她出手拦住去路。眼下一众人僵持在那,无计可施,尉迟敬德耐不住性子,便扬起手中双鞭,威胁而道:“公主若伤了秦王,恐怕也难全身而退。”可杨玄瑛置若罔闻,依旧瞋目盯着李世民,丝毫没有退让之意。独孤彦云曾与她交情深厚,更不愿看着她与李世民两败俱亡,见状亦上来好言劝道:“玄瑛妹子有话好说,都是自家人,先把金槊放下。”独孤彦云算个正人君子,竟然也会从李世民行弑逆之事,实令人失望透顶,杨玄瑛想着心中恼火,当即冷冷回道:“我乃唐国华阴公主,玄瑛之名,岂容你直呼,简直尊卑不分!”独孤彦云愣怔噎语,一时也说不上话来。而杨玄瑛又面色铁青,怒视李世民道:“双眉逆生,巨门化忌守兄弟宫;当年在太原就看出你这杀兄弑父之面相,我何以还这般糊涂,助你征战取得天下!”

“这李公子虽有日角龙颜,可小妹瞧他双眉逆生,巨门化忌守兄弟宫,这面相与那杨广如出一辙,料他将来必定也是个有才无德,罔顾情义,杀兄弑父之人,若让他得了天下,又与杨广何异!”一语成谶,当年太原城郊一席话又回响起来,如今历尽千难万险,一路披荆斩棘,好容易迎来太平之世,可眼下即将登基之人,竟又与杨广一样,是个薄情寡义之徒,这如何对得起那些抛洒的无数血泪,杨玄瑛又悔又愤,只恨不得一槊将其扎死。但李世民还一副大义凛然,振振有词说道:“太子、齐王觊觎大位,合谋造反,欲图我命,并害父皇,我亦不得已而诛之,以安天下,何错之有!”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却依旧理直气壮,当初霁月阁上之杨广,又何尝不是如此,杨玄瑛闻罢此言,更是怒不可遏,她盱衡厉色,斥责而道:“骨肉相残,狼心狗行。你与那无道昏君杨广又有何异,我岂能容天下再落到个残暴无情之人手中!”

当年其父杨素助杨广登基,却扶上了一个断送江山之人,杨玄瑛又怎愿重蹈覆辙,看这情形,已无妥协余地。尉迟敬德心中一急,踏上一步,狞髯睁目,张牙舞爪喝到:“秦王德才兼备,救世之主,怎可与那昏君相提并论。公主若再不收手,休怪我反脸无情!”可杨玄瑛全然不理会他,只自顾说道:“你已杀了亲生兄长,如今还要上殿弑父,此禽獸之行,天地不容。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以免天下再陷水火之中。”说着她正待挺槊而刺,独孤彦云赶紧抢上来说道:“公主,今陛下已归迟暮,太子、齐王又皆身死,公主若再杀了秦王,天下无主,势必再陷水火。还请公主三思,切莫意气用事。”

此一言无疑切中要害,杨玄瑛俄然一愣,举槊之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李世民是生是死,李唐江山何去何从,只在自己一念之间,忽然有些让人无所适从,杨玄瑛迟疑难决。而此刻,李世民终于说道:“玄瑛姐大可放心,我并无加害父皇之意,至于天下子民,我亦会善待之,若违此诺,甘受玄瑛姐之戮。”言语之中,俨然自己已是后继之主。但事到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又能如之奈何,或许当年父亲杨素作决断之时,也是这般矛盾心境,杨玄瑛想着,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猛然奋尽全身气力,甩手将流云槊往地上石板一砸。“哐当”清脆一响,槊芯茎丝不堪震荡,竟然崩裂,槊身已然散作一地金环。

至此,天策府众僚将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而独孤彦云还怕有人为难杨玄瑛,立刻上来说道:“公主深明大义,实乃苍生之福”可他还没说完,杨玄瑛冷哼一声,于李世民道:“天地为鉴,良心为凭,望你谨记今日之言,若有违此诺,他日必如此槊下场!”言方毕,她已决然转身,拂袖而去,这正是:#7.7713470

推刃向同气涂血满禁门。

夺嫡争生死,骨肉情何存。

炀帝弑兄父,秦王又灭亲。

无奈真命主,总是狠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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