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回 琵琶弦擘断肠音 金槊锋搅千尺浪 1(1 / 2)

狂沙入千里 水依生 4254 字 2020-06-05

这日一大早,离宫后院一阵喧哗吵闹,即将杨玄瑛惊动。她走出屋门,正见几个禁军士卒催促着一群宫人走过,于是她便悄悄尾随而去。及至院中空地,方见当中垒起一座高台,台上缚着男女九人,个个衣衫褴褛,瑟瑟作抖。台前百余宫人围观,杨玄瑛混于其中,正见宫监总管提着一杆长鞭,恶狠狠走上高台,厉声于众人说道:“一人潜逃,十人问责。昨夜竟然又有人遁走,这些人监管不力,依律当罚,以儆效尤。”说罢他挥鞭便往其中一人身上重重撘去。

鞭声过处,一声凄惨哀嚎,受刑之人当胸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宫监总管熟视无睹,又是一鞭撘去而道:“汝等再有逃走,便是这般下场,绝无姑息。来人,将这些人杖责二百,我看还有敢包庇纵容逃走之人。”一队禁军卫士得令,涌上高台,两人伺候一个,将那些待罪宫人按倒在地,撩起碗口粗的军棍,便往那些人背上砸去。噼啪乱声之中,哀号迭起,血肉横飞,有两人受不过十数重棒摧残,已竟自一命呜呼。毕竟都是些无辜受累之人,即便有责,亦罪不致如此折磨,这般惨无人道,杨玄瑛看着不禁摇头暗自叹息一声,不忍再瞧下去,这便趁人不注意溜出了人群,回去自己遁身之处。

杨玄瑛正一路回走,忽然间又记起昨晚之事,那人深更半夜偷偷摸摸钻进伙房,便再无踪影,而今早即被发现有人潜逃,两者绝非巧合,昨晚入伙房之人,必然就是潜逃之人,看来那屋中定有密道通往宫外,无非只是自己尚未寻着,想到此处,杨玄瑛即刻折往伙房过去。

当下宫人皆被聚在院中空地,伙房中空无一人,杨玄瑛一入屋去,四下仔细一番查探,半天仍未见可疑之处,不禁心中纳闷,莫非昨晚还真是自己撞鬼了。正此时,她无意间瞥见那灶台,其间一盏大锅下的炉中柴火皆被推至一旁,甚为蹊跷,这便走到炉旁,掀起上头那盏大锅一看,炉底煤灰之下却搁着一块铁板。杨玄瑛身手轻叩那块铁板,空空之声响起,其下真是别有乾坤。昨晚夜黑,她并未注意到灶台之下藏匿机关,也未曾想到暗门竟会凿在炉底,此刻她终于找到暗门所在,心中一喜,立刻提起那块铁板,果然有一条通往地底而去的密道赫然映入眼帘。

这密道仅可容一人躬身而过,杨玄瑛一望四下无人,点亮火褶,便钻入密道之中。只走了半柱香十分,杨玄瑛便自密道另一头而出,正是距遇见赵公公不远之处一颗大树下的灌木丛中。自此可去被流星砸断墙之处,看来如今出入离宫已可随心所欲,杨玄瑛不禁兴奋起来,当下只需再设法打听出隋帝杨广居处所在,便可去寻他了断这一场恩怨了。

不过话虽如此,想要寻到隋帝居所也并非易事,杨玄瑛又自密道入内城后院,将暗门掩毕,回到自己匿身之处,冥思苦想,仍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杨玄瑛独自坐在榻上,又抱起拾来的那柄琵琶,此刻正值白日,屋外来往宫人颇多,未免引人注目,她不敢大声弹唱,只得轻轻抚着琴弦,弄出些淡淡琤琮细声,为自己解忧。此处恩怨一了,往后何去何从,虽想再回会稽山中,可那孤寂时日又着实令人难忍,只盼有人相伴花前月下,此生足矣,可事与愿违,昨夜琼华苑中宇文博断然拒绝的样子又浮上脑海,更教人黯然神伤。#_#77713470

杨玄瑛正想到宇文博,忽然间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宇文博也是骁果卫之人,如今又在宫中,多半是作为侍卫安保离宫,他必定知道隋帝居处,若可诓他,再设法套问,定会有结果。但杨玄瑛自幼起从未说过违心之话,从未做过违心之事,这念头一闪而过,忽又觉得此法甚为邪恶卑劣。

杨玄瑛放下琵琶,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七上八下,烦乱不堪。这又想到杨玄感兵败身死,独孤彦云坠崖而亡,李密与柴孝姮同结连理,宇文博誓死不离隋庭,人生苦闷,总是聚少离多,最后总不免落的各自散去下场,太过执着在意,只是徒增悲愁。而当初在江南之时,王婉儿亦是布局设套,不仅骗了刘元进,亦是唬了自己,方得助其父平灭叛乱,这情谊之事,自己当真,可别人却未必当真,如今拿来做一次博弈赌筹,又何尝不可。思来想去,她终还是暗下决心,打算今夜再探一次琼华苑去寻宇文博来。

计议一定,杨玄瑛小憩半日,养足精神,直待到夜深人静,取了那柄琵琶,便往琼华苑去。她翻入园中,寻了一圈,及至院子西首墙垣之处,仍未见半个人影。杨玄瑛昂首往墙外望去,一幢幢楼阙殿阁如林而立,想必隋帝就在那其中一处。这堵西墙并不高,跃出墙去亦不在话下,只是那一带地形防务不熟,杨玄瑛仍不敢冒失越墙出园,便又回到那株琼树下,抱起琵琶,打算用曲声将宇文博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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