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妃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叫了御医前来。怎料御医看了半晌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是惊叹地看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众人便看着纪凝烟脚踝上的那朵莹莹闪着鲜红色光芒的韦陀花如同真正的鲜花一般缓缓张开着花瓣,直到定格在最美丽的那个瞬间,才失去了光泽。
彼时的纪凝烟,全身都已被冷汗浸湿了。待到纪凝烟将呼吸喘匀了之后,看着孙贵妃焦急的面庞,开口便道:“劳烦姐姐送我回府!”
孙贵妃娥眉微皱,拉着了纪凝烟的手:“妹妹身子才刚刚好了些,怎么就嚷着要回府?可是嫌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能照顾好你?”
“不是的,咳咳,姐姐,姐姐你有所不知,”纪凝烟的嗓子方才因大声呻吟着而嘶哑了许多,说话时也是断断续续的,“姐姐,每每我脚踝上的那朵韦陀花疼痛的时候,我跟瞻垍,必然是有事情发生的。如今瞻垍一个人在府中,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望姐姐能恩准妹妹的不情之请。”
“妹妹,你的瞻垍现在早已不是一个人了。”孙贵妃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忘了么,梁王府里,可是还有一位侧妃魏氏呢。”
纪凝烟的心忽然如同沉入了冰冷的地窖,方才所有的念想瞬间都化为了锋利无比的刀刃,一刀刀俱都划在心尖上,将被冻得冰冷的心脏硬生生划出一道道清晰而深刻的刀印来。#_#77713470
可是纪凝烟旋即又摇摇头,梦呓一般:“不会的,瞻垍不会那样对我的。瞻垍一定会等着我会去的,他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我的好妹妹,快别傻了,天下的男人不都是如此么?”孙贵妃看着纪凝烟这副失了魂的模样也忍不住微微心疼,“明日若是政事不忙,召他进宫来看看你吧。”
“不,我现在就要去,瞻垍一定还在等着我。”纪凝烟说着就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方才疼痛手足无力,站都站不稳,一头栽倒到了紫苏肩上,“我要回去,姐姐,你就放我回去吧。”
“这样吧,你这个样子就算我有心送你回去你也走不了了呀,不如让紫苏回去探探是什么情况吧。”孙贵妃过来亲自扶着纪凝烟重新躺会贵妃榻上,“紫苏,还不快去?”
漫漫长夜,孙贵妃的永寿宫里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椒房之中散发着柔和的馨香,纪凝烟数着那些总也数不尽的蜡烛宫灯,在清雅醉人的香气里慢慢等待着紫苏的归来。#7.7713470
“妹妹,别数了,我这永寿宫里,总共有蜡烛三百六十九根,宫灯六十九个,”纪凝烟正数着,忽然听得孙贵妃开了口,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往日不曾见过的苦笑,“这些,我可是反反复复数了好多遍了。”
“姐姐也曾在深夜里辗转难眠么?”纪凝烟微微抬头,却只瞧见了孙贵妃垂下的眼睑,那如花美眷,在这明亮如同白昼的灯火之下,竟平平多了几分沧桑。
“可不是么。”孙贵妃的眸光落在远处散发着明亮光芒的宫灯之上,“自打皇上即位之后,我再受宠,也免不了要经受这样的日子。你可知,当时的我有多么难熬?”孙贵妃转过头来冲着纪凝烟苦涩一笑,“我总以为这世间可以寻得一男子,携我之手,与我共白头,终其一生,从一而终。”
“可惜姐姐,遇到的那个人是今日的皇上。”纪凝烟看着孙贵妃苦涩的笑意凝滞在了唇角,自己如今也颇为理解这深宫之中的寂寞,便接了下去。
“是很可惜,”孙贵妃柔柔一笑,“可是妹妹你不知,当年娘亲牵了我的手领我来到这宫中之时,看着合宫数不胜收的美景,我眼里、心中,却只有眼前那个俊朗的小小少年郎呵。”
“皇上待姐姐这般好,也算是姐姐没有托付错了人。”纪凝烟微微一笑,“看着永寿宫华丽的阵仗,是哪位后宫妃嫔能够比得上的?旁的不说,单单是这一室椒房,我便是从未听说过有别人用过的。”唇角微微上扬,“即便是皇后,恐怕也是没有这番待遇的吧。”
“没错儿,这椒房之恩,的确是圣上独一无二的盛宠。”孙贵妃抬头看看墙上独特的涂料纹饰,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寂寞,“可惜,毕竟,常常是只有我一人宿在这里啊。”
“姐姐也受苦了。”纪凝烟抬眼看着孙贵妃,“相思之苦最是难熬,想来姐姐身形消瘦也必定是因为此故了。”
“消瘦不消瘦的,都无所谓了。”孙贵妃叹了一口气,“我今日跟你说这些话,只是希望教你明白,这世上的男子都不可靠,无论是皇上,还是梁王,他们身边都有着数不清的莺莺燕燕们时刻准备着蜂拥而上取代你我的位置。”
“可是,她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真心实意地爱着的呀。”纪凝烟急急辩解,不解地看着孙贵妃。
“真心实意地爱着又如何?”孙贵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重要的不是我们对他们的情谊是否真心,而是他们究竟是如何看待我们的情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