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1 / 2)

末日青铜 水依生 9483 字 2020-06-02

残鬼群终于暴动,楚罂和闻人向非的离去就是导火线,这意味着他们不再有一个神站在身边,意味着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一双手和脆弱的冷兵器,意味着可能可以尝到美味的血肉。就像一群饿急的狼,残鬼四肢着地扑向府邸,很明显,有人刻意加重了他们的兽性和本能,他们的疯狂和暴虐将加倍的向两个藏魂者宣泄。

洪流自法曼身边穿行而过,残鬼自觉地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虽然这并不是他们的主人,却也是某个远高于他们的存在,远离压迫同样是本能。法曼没阻拦这群野兽,看着蚂蚁一样钻进府邸,此时宽阔的大门也显得很狭窄,有的残鬼迫不及待地攀爬上窗台,大口呼吸,将弥漫的血雾吸进肺中,那看似的确非常美味,但只是毒瘾的催化剂,让他们对新鲜血肉的欲望更加剧烈。

“真是地狱啊……”

法曼轻声说,目光转回空旷的草地,残鬼的身影被灯光一直投射到了这里,扭曲得没有形状。错落的鬼影之间,站着身躯高大的男人,他全身裹在黑色的长衣中,刺眼的灯光也照亮不了他的脸庞。

但法曼知道他是谁,这个男人居然一直躲在残鬼群的后面看戏,那一群野兽扑进府邸中的景象被他看在了眼中,凌伽同亲近之人分别的景象也被他看在了眼中。他却没有干预什么。

“虽然是地狱,但依然很美,不是么?”他说。#_#77713470

“DARK?”法曼注视着他脸部那幽然的黑暗,低声问。

“一面之缘,法曼先生还能记得我的名字,我感到很荣幸。”DARK说。

“你说话总是这么虚伪么?”法曼嗤笑。

“是真的荣幸,”DARK摇摇头,揭下头顶的帽子,苍白坚毅的脸庞露出,“上次我们说话的时候地位相当,这次仍然是相当的,所以我们可以做朋友。”

“你不配。”法曼抖抖长刀,清吟声冷漠。#7.7713470

“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具备这资格的了,当然,除了他。”DARK看看身边逐渐消散的白芒,笑着说,“真正的朋友需要共同的语言与位置,恰好我们都具备了。”

“不,我们具备的是成为生死仇敌的一切元素,”法曼摇摇头,“因为一个该死的传说,我失去了一切,而这个传说的传播者里,你出了最大的力气。仅仅这个理由,我们就可以不死不休了。”

DARK沉默一下,慢慢摇头:“你得到的,远比你失去的更多。”

“你是这么想的么?”@&@!

冷漠到冰寒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带着浓烈的杀意,但无论法曼和DARK都没转头去看,他们早已预料到了结果。之前的一切都可预料,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凌伽没有走近法曼,还是站在了轿车旁边,老管家的身体被他放进了轿车里。他和法曼以及DARK站成了一个三角,三角中只有死敌,没有朋友,他和法曼的刀会指向同一个人,但这不代表是合作关系,如果DARK死去,他们也许会因为争抢砍下他的头而打起来。

“凌伽,看来我需要恭喜你一下。”DARK注视着凌伽身上逐渐内敛的白芒。

“我当这是讽刺。”凌伽说,“我失去的,比你能想到的全部东西加在一起更多。”

“你们真的是不能理解我的话啊,不过,我还是要用为数不多的耐心劝说你们。”DARK慢慢地说,嘴角始终噙着笑容,试图将围绕自己的冰冷敌意融化,“我知道你们曾经诅咒过命运,但它是把你们放在了神的备选位置上,要么成为主导,要么就在神的灵魂中占据一部分。这是绝对的至高位置,所有生命范围之内的存在都将在你我脚下臣服,他们所拥有的卑微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凌伽,你继承了遗种的魂,迷镜也已融入你的身体,想必你已经领略到它的美妙滋味了。”*$&)

凌伽按一按自己的额角,DARK说的话倒一点都不错,那枚本来存在于心脏的破碎的镜子已经完全融化,融进了他的血与魂中,他能感觉自己与这世上的每一个卑微的意识都息息相关,至于那扯淡的所谓“遗种的魂”,这鬼话他连一个字都不想思考。

“要是这算美味,那我只能怀疑你的口味了,DARK,”凌伽一字一顿,“自始至终,你都是一个无耻的变态。现在,你复活魔鬼遗种的计划只能泡汤了。”

“遗种……”DARK念着这两个字,突然笑起来,“你说得对,我得对他说声抱歉了。融入我躯体的那个孩子,似乎改变了我一点很重要的东西……”

“你把那男孩杀死了?!”凌伽目光一寒。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DARK微笑,“是融合,我们二人的灵魂和力量已经成为一体,这是复苏遗种的必经之路,我只是把它提前了而已……凌伽,等我将你们的权能收纳在体内的时候,那遗种就会醒来了,不过,我已经不想那么做了——复苏一个王者让他登上王座或者共享权力,我居然更喜欢后者。”

“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喜欢分享,所以你们有了活下来的机会,”DARK他接着说,“我给你们选择,活着成为神,或者死。你们的脑子如果没有问题,相信会给出正确答案的。”

凌伽沉默一下,转头对法曼说:“看来我们才是真正自私的人啊,从不把世界放在眼里,这家伙是救世主么?”

“我想是的。”法曼微微低头,长刀在手中轻轻转动。

“那我告诉你好了,”凌伽指指DARK,“我他妈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的脑子里除了砍碎你的念头之外什么都不剩了。我选择死,但在死之前,我得先砍了你。”

他的杀意已浓郁到不可抑制。DARK貌似很失望——大概是真的很失望,摇头轻叹:“这结果在我的料想之内,应该说,世上只能有一个神存在的。”

没有人回答他,红黑色刀光乍现,如同劈开空间的闪电,刺向DARK。他的叹息声还未终结,古老的念诵声便响起,仿佛有巨人俯视庄园,将庞大的威压倾泻而下。大地颤动。

“即便获得了神的力量,你们对它的运用又能有几分呢?”DARK盯着劈来的刀芒,轻声细语。

走廊突然剧烈晃动,像条地毯一样被大力掀起砸落,猝不及防之下,楚罂一头撞在精装的墙壁上,他反手猛地将猎刀捅进墙壁夹缝中,稳住身形。

“地震了?”他吼叫。

“打起来了,和印度那次承受的威压相同,但是更强。”闻人向非扶住墙壁,“是那个男孩的力量。”

“靠,真是一开始就甩出八条街的战斗,”楚罂骂了一声,“这楼不会提前塌掉吧?”

“谁知道。”闻人向非冷笑,“在担心那情况之前,先和这些东西玩一玩吧。”

楚罂将猎刀抽出。弥漫的血雾让他们的眼前几乎变成半透明的,这些令人恶心的雾状液体对闯进府邸的残鬼来说却美味无比,但真正美味的是实实在在的血肉,府邸中此时空空荡荡,可供啃食的只有两个人,那也恰好是他们的目标。残鬼的眼睛在亮光下失去了光彩,但依然凶狠慑人,他们犹如等待扑击的巨兽,四肢伏地,青石般的肌肉虬结,蓄满了一击毙命的力量。走廊是宽阔的,但此时显得狭窄,因为毫无退路。

“被包饺子了啊。”楚罂横刀在身前,和闻人向非背靠背站立,幸好这是一条长走廊,不然他们就会四面被困,但两侧高耸的墙壁也提供不了防护。

“你往前面,我向那边,在目的地汇合。”闻人向非以下命令的口气短促道。楚罂转头向身后望了一眼,残鬼的数量相差不多,但那是进口处,肯定还有源源不断的残鬼正涌进来,而且走那里要迂回向目的地。闻人向非从来不会商议的性格表现了出来,不等楚罂说话,他已经亮出军刺扑向残鬼。敌人的率先攻击引爆了残鬼群,嘶吼声汹涌回荡。

“妈的……”楚罂不由骂了一声,杀机自他前方海浪般卷来,此时再商议任务分配是不可能了。他猛然挥刀将血雾劈开,刀刃上挂起片片血肉,愤怒的吼叫声中夹杂着痛楚。楚罂全身上下爆出爆炸般的响声,骨骼蠕动,将力量从每一寸肌肉中压榨出来。高度藏魂虽然在阶数上低于深度,但毫无疑问,它是最适合冲锋杀戮的方式。

“希望是最后一次打交道。”楚罂低声说,他猛地踏地前冲,拳头将一只残鬼的喉管砸裂,更多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痛苦是肯定的,但痛苦每每都和凶戾并存。楚罂完全摒弃了冷静,此时要冷静还有什么用呢,生命已经不是值得珍惜的东西,要做的就是杀死对方,不然就会被对方杀死。

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柄坚硬沉重的刀,在锋利的獠牙和骨质爪中间劈开了一条染血的路,很快就有剧痛传递到了血肉中,直抵骨髓。他无法防御来自每个方向的攻击,也根本没打算那么做。楚罂的目光盯着前方,那里是出口,法曼直接用意识传递到他脑海中的地图,那里是通往目的地的最快捷路径,但最快捷的路径往往意味着很难走,有在别处觅食的残鬼被喊杀声吸引。如果算的不错,楚罂和闻人向非各自要对付五十只以上的残鬼,计算数字已经没有意义。

楚罂舔舔嘴角的鲜血,腾空跃起,藏魂阶数瞬间在高度与深度之间切换,将他的身躯托到了残鬼无法企及的高度,高度给予了他充分的势能,藏魂阶数跳回高度,猎刀以语无伦次的沉重压力劈下去,将一只胆敢拦截的残鬼碎颅。这是绝对暴力的击杀,没有格挡没有防御,由杀机构成的纯粹的攻击。阴冷凶狠到极致的气息甚至令残鬼群都为止一滞,他们本能中的畏惧起了一点作用。楚罂甩开猎刀上沾染的血肉,疾步踏上楼梯。

寂静只是一瞬间的事,畏惧也是,对新鲜血肉的渴望和脑海中某个不可违抗的命令让这群野兽泯灭了惧怕,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踏上狭窄的楼梯,那被劈开脑壳的残鬼在被踏过之后仅仅剩下半具,骨头上布满密集交错的齿痕。

DARK伫立不动,双脚如生根一般扎在大地之中,以他为中心,大地龟裂如蛛网,将整个柏修斯家族分成几部分。这是天空那看不见的巨人发力的结果。

刀光退却,确切地说,是被山一般沉重的力量压迫回的。凌伽和法曼都没有冲进DARK站立五米范围之内,就被弹射回了原本的位置,天罚般的威压尽数集中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刀压向地面。DARK没有说谎,对他们的鄙视也是合理的,神灵的力量的确融进了他们的身体,但怎样运用,那的确是需要学习的知识。但已经没有人教他们,而凌伽和法曼任何一个,都是对那力量无比痛恨的人。

破裂的草地埋住了凌伽的腿,血红的匕首也刺了进去,他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抗争。这感觉对他来说不算陌生,他在某次死亡之前,尝试过被无形的力量碾压成碎片的痛楚。而正因为如此,他已经不再惧怕,身体也仿佛适应了一些。

同样的方式无法杀死一个人两次。他咬着牙齿从及膝的坑中走出来,含着一口血腥面对DARK。

“你想再砸碎我一次么?”他笑着说,“可惜这已经不管用了——我不是在跟你说话,DARK。”

“我知道,你是在跟他说话,”DARK按一按自己的心脏,“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朝前方伸伸手,将走出一步的凌伽和法曼迫回原位,却没有增加他们身上的压力。“我可以让这个世界顷刻之间变成碎片,但是那样没意思,至于再砸碎你一次,也很无趣。说真的,你们对于成为神那么厌恶,就不想知道自己究竟继承了什么东西么?”

他的目光转到法曼身上,确切的说,是他脖子上悬挂的金色饰品上。法曼知道他在看什么,所以眼中冷意浓郁。

“心脏……”DARK轻轻吐出两个字,“法曼先生,你继承了遗种的生命,至于你,凌伽,你则拥有它的魂,那枚镜子在数人手中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进了你的身体,不能不说是一种注定。”

“是吗,”凌伽嗤笑,“我的魂还是自己的,跟你说得那狗屁遗种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怎么否定自己脑海中庞杂的记忆呢?”DARK问。

凌伽忽而沉默,眼中划过迷茫和复杂,但旋即被狰狞冲散,他抬刀低吼:“闭嘴!”

“很好,”DARK满意地点点头,“我料想地一点不差。法曼先生,现在你可以询问他关于我们争斗的结果了。”

法曼的目光扫过暴怒的凌伽,缓缓摇头:“结果跟我没有关系,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不需要别的结果。”

“你知道我继承了遗种的什么!”DARK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厉,“是血与身躯,它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与此相比,你们拥有的只是虚幻的灵魂和苟且的生命,又怎么与我争斗!”

“呵呵……呵呵。”他的话音落下,冷漠的笑声却紧接着响起,笑声来自凌伽,他低头面对草地,躯体微微颤动。法曼目光略有狐疑,但没有说话。

“这就是你的优越感么,DARK?”凌伽冷笑和话语融合,“我的魂是虚幻的魂,但他的命……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DARK一直随和的目光陡然变冷。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我脑子里这些垃圾堆一样腐烂的记忆居然告诉了我一点有意思的信息,”凌伽用指骨敲敲自己的头,“你只差一点就能成为遗种了,需要我告诉你差哪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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