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2 / 2)

许轻揉揉眼,刚才的无措与绝望便不翼而飞,她凑上前轻轻触碰孩子的手指,柔声问,“小家伙叫什么?”

“千寻。”萧萧也柔声答道。

“好名字。灵感来自宫崎骏的《千与千寻》吧?那动画片里的小姑娘也叫这名儿,可惜她爸妈变成了猪!萧萧,你果然引领新常态,蠢出新高度,笨出新水平。”

萧萧柔美而分明的面部轮廓印上了斑驳树影,她没有动,声色也未改,而眼中却刮起了巨大风暴:“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大多没什么脑子,既然话不投机,我们就把决定权交给学辰。”

她将熟睡的孩子放在地上,弹击她的额头然后突兀大喊,引来了门口等候的人。

学辰和李烨冲进来正见萧萧捂脸瘫坐,母女二人的哭声混作一团。许轻只焦躁地说:“这个女人是容可谦指使的。”这话一出口无异于承认自己动手打了萧萧并将那么弱小的婴孩摔落在地。

学辰抱起孩子检查,身上没有外伤,哭声也很快止住了,萧萧脸上留有许轻的指痕,她哽咽着接过女儿便要走。

学辰展臂拦下她,眼睛却波澜不兴地望向许轻:“道歉!”

许轻在他严厉的神色里周身一震,她不急于解释这场陷害而是用一贯的清高绽出微笑:“她的对不起我才不稀罕!”

“我要你向萧萧道歉!”学辰冷冽的眼神把许轻仅存的希望涂黑。

她一个人跑出工地,噩梦接踵而至的时候,学辰站到了与她相对的渡口,两个人之间隔开了望不尽的汹涌浪涛,心中点点滴滴的悸动淹没在惊天的阴风怒号。

许轻害怕,怕得全身都痛,昨晚的羞辱,萧萧的出现,一坏扣一环的人为灾难把她和学辰卷入了绝境。

容可谦死都不肯放过他们!

天色已晚,毕然开车回来,他带萧萧母女二人看病又送他们回了家,孩子没事,只是有点肺炎。

宿舍的床铺还给学辰留着,可他不想睡,踏进7号楼,责任工长“尹学辰”的名字被新来的同事替下去了,他心里一空,这片楼宇早已没有他的位置,设计变更过很多次,与他记忆中的图纸无法重叠。

扣好下颌带,学辰在三楼的转角遇到了韩熙,他套着极光的工作服,安全帽端正地戴在头上。

两人乘电梯来到天台顶楼,眼前是一轮血洗的月亮,韩熙伏上栏杆感慨道:“这是我们一起盖的楼!”

学辰一哂:“我好歹跟到了正负零,您老人家做什么贡献了?”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不仅和李烨、毕然打成一片,跟程头儿的私交也不错,闲聊时参与了外墙保温方案的变更,我还借鉴道桥施工经验,提议将钢龙骨应用于顶板支撑,你们的主任工采纳之后因为这个创新之举获了集团的奖项。”

“龙骨以钢代木,节约资源和人力,确实值得推广。”

“对你来说,萧萧是木,天然纯粹,许轻是钢,宁折不弯。你让许轻那么骄傲的人当众道歉,也就意味着在你心里萧萧的分量更重些。”韩熙的分析客观精准,引得学辰苦笑不已。

“孰是孰非我一时之间难以判断,许轻骄纵惯了,我就理所当然把萧萧当成了弱势的一方。”学辰轻轻摇头,不在预控之内的人生,每一次努力都以虚浮收场。

天际一隅刮来的狂风袭在两个人脸上,韩熙紧了紧工作服:“许轻的遭遇你仍旧笃定是容可谦一手策划的吗?生无可恋的人怎会有心力去筹谋这样一个周密的局?而且按时间推算,容可谦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应该已经服药睡了过去。”

“虽然没有看到正脸,但声音确实是他的。也许正是因为他尝到了和家人生离死别的滋味才会更加恨我,所以在离开人世前布下这个局,甚至还翻出萧萧这张底牌让我和许轻至死都走不到一起。”

“希望是我多心了,如果真是容可谦,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如果不是,这背后的暗涌我不敢设想。”

“你指的是韩静泊?不会,和他正面交锋之后并没觉得他像你说的那么可怕,虽然城府极深,但至少我的建议他都听进去了,舍掉GF,摧毁你的意志,请我为他的公司代言,似乎并没对我猜忌太深。”学辰轻咳,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可笑容依旧清澈。

“有了这种判断,代表你已经输掉一半了。绅骑抢了韩静泊进驻欧洲卖场的机会,你猜会是什么结果?”韩熙将手机里的视频播给他看,地点仿佛是间茶馆,韩静泊正在与人商议明晚火烧绅骑货仓。

“货仓里是即将运往欧洲的成衣?”学辰惊问。

“是,价值五千万美元的成衣存放在绅骑办公楼的地下室。”

“这视频哪来的?”

“还记得琳琳吗?”

“近几年你们没有琳琳的消息吧?”

“琳琳?每年的生日愿望卡写的都是让我娶她,分开后我们就很少写信了,最近更是像人间蒸发一样,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学辰自然记得院里天生听力残障的小姑娘,多年前,韩静泊操控的货车撞人事件中,琳琳因为听不到车子靠近没有躲避,为了救她,他险些丧命。

“几年前我安排琳琳到日本留学研习茶艺,回国后在韩静泊常去的茶馆工作。韩静泊永远不会授人以柄,我们追查他的罪行根本不会有结果,还可能打草惊蛇。所以今晚最主要的任务是无中生有,探出表叔的虚实。”

“方依已经被收服,接下来就是表叔了。”学辰问道,“你要怎么安排?”

“明晚,他的拐杖将会出现在火场。”韩熙双手展臂,衣袖被风托起,整个人就被黑暗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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