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礼服假面(2 / 2)

“韩熙,你会编蝎子辫吗?”苏滢又跳跃了。

“你怎不问我会不会绣花呢?”韩熙反抗她的无理取闹。

“那我们这一趟旅行总得有点特别的记忆吧?”

“我也想,可是没那个胆子,你爸要是知道我碰了你,肯定一边骂我淫.贼,一边剁我手指头。”

苏滢拿枕头打他,打在他肩膀:“你们男人脑子里是不是只装那些事儿啊?”

“不光脑子。”韩熙揉乱她的头发,“还有全副身心和整个灵魂。”

苏滢笑得透不过气,搂住他:“灵魂里有没有脏东西看你写的诗就知道了,老师说,诗是人性最完满的表现。”

“哦?看完我的十四行诗你就彻底沦陷了,是因为从里面看到了我的人还是我的性?”

苏滢忍不住笑,她想起小时候住的平房区,特定的时节里,屋顶上的野猫总是发出奇奇怪怪的响动,有时像婴儿啼哭,断断续续,有时像晴天霹雳,惊人美梦,不管哪种形态的叫声都饱含一种欲.念,很模糊又很凄厉的欲.念。

留意到性别的差异是从动物开始的,猫,是苏滢的性学启蒙。

比浪漫再深一步就会坠崖,男人得手的同时,女人的主导权丧失。

“力比多超标,有劲儿没地儿使。”苏滢拨开他的不安分的手指。

“按弗洛伊德的理论,力比多是文学的升华,它有三种出路:性.行为,倒流或凝固成病态,转移或升华。我记得西方文论老师让你上台阐释的时候,你言简意赅地把抽象的出路具体到三类人。”

“妓.女,变.态,作家。”两人异口同声。

韩熙笑笑:“我给你作首诗怎么样?”

“好,你选了作家这个途径,就没有力比多占我便宜了。”苏滢很期待,看他如何倚马成诗。

“半宵金风喧妍尽,夜阑梧叶满京华。后两句你来。”韩熙知她虽有文思却无诗才,所以在用韵上靠近学辰的《咏仙庭》。

苏滢想起学辰的应景之作,心虚地说:“三秋落入杯中茶,一曲阳春不知家。”

韩熙明显颓然,双手搓在一处。苏滢反应过来,她编辑的每一本杂志韩熙都看过,学辰的诗,他自会多留心的。

“睡吧,明天我叫你起床。”他没拆穿,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苏滢本想追过去,可唐觅吵着和她视频,看到她肩颈处的痕迹,唐觅难以置信地问:“你们睡过了?这就对了,你不给他吃,他就被别人吃了。你总是吊他胃口,他对你就没食欲了。女人总希望男人一层一层一层剥开她的心,可男人只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剥开你的衣。话说,韩熙活儿不错吧?”

百口莫辩,苏滢将刮痧板和精油晃入镜头:“活儿还行,能开个中医铺了。”

“没劲,你俩不干坏事儿简直对不起这天赐良机。”

“你跟毕然谈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时间就是金钱。”

敷衍地聊了几句家常,苏滢跑去找韩熙,他正欲洗澡,没穿上衣,苏滢进门,看到水杯旁几枚蓝白相间的胶囊,苏默说过,那是氟西汀,再吃下去韩熙可能患上血清素综合征。

他将药物拢进瓶子,问她进来做什么。

“韩熙,三个月到了,你已经转正了。”苏滢戚然而笑,“如果今晚我答应你,你能不能别再吃药了,我哥说……”

“够了。”韩熙柔柔抱住她,“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滢滢,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他的诗马上给我忘了!”

“好好好,瞧你那怨妇样儿!”苏滢抚着他的人鱼线,“17月4号我过生日,你送我什么?”

“忘适之适。”

“始乎适而未尝不适者,忘适之适也。出自《庄子》达生篇,主旨是叫人忘记是非,忘记恩怨,远离心境的折磨,内在外在都不起变化。这么高深的意境,你怎么送?”

“保密。”

“哦。”苏滢敲着他的心脏,“以后我叫你大宝,贱名好养活,韩熙,我养你。”

窗帘被风卷起,他们没有动,久久相拥,从木窗的缝隙看天上的星宿,时间停在头顶,俯瞰忘适之适的所在。

整张脸埋在他的微凉的肌肤上,她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又在那平和的规律中失去了意识,苏滢快要睡着了,韩熙将她送回隔壁。

转回房间,韩熙沉沉叹了口气,原本计划在今晚要了她,几粒胶囊就可换取她的清白之身,可她的疼惜她的爱,比照出自己的卑劣,他还是放过了她。

苏滢本是猎物,可坠入陷阱的却是韩熙。

陪她游玩的几日,韩熙越来越吃力了,曾经对她说话字斟句酌,一举一动小心试探,可现在,那些随口而出的孟浪之言竟是发自本我,和她在一起,他放下了很多,他变成一个口袋,装下她的一颦一笑和她古怪的小脾气。

苏滢是女人中的大多数,不会轻易对谁着迷,她将日积月累等同于天长地久,感觉来了至死不渝,感觉没了原地踏步,她走走停停,时而动摇,时而坚定。韩熙就那么看着她,看她逻辑混乱地把恻隐与爱情混淆,看她半推半就修正对待男人的底线,看她逼迫自己变得越来越勇敢。

看着看着,韩熙后悔了,苏滢是一个招不得的女孩子,她太认真,不爱,形同陌路,爱了,纠缠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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