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说完也不再停留，迈着步子走了出去。她走到门前时步子顿了顿，偏头看了看趴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九凰一眼，然后对身边的人小声吩咐道:“看好她，不要让她给跑了。”她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道，“还是点上软骨散吧，这样她想跑也跑不了，我也好放心些。”

身后的侍女低头应是，李妈妈再次冷笑一声，毫不留念地转身而去。

九凰看着逐渐关上的门，双眼逐渐没了神采，她眼底似是有晶莹的液体出现，好半晌她才轻轻地唤了一声:“阿裴……”

九凰抱着腿缩在床角，红色的衣袂落了一床。她将脸埋在手臂间，一动不动，像是一个木偶人一般。

这期间有人送了饭菜过来，但九凰却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来送饭的人也没有怎么为难她，将饭放下逗留了一会儿，只听见“叮叮梆梆”一阵轻响，来送饭的人就轻轻退了出去。

九凰听见门被上锁的声音，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炉中点的熏香逐渐溢满屋子，她觉得身子软了些，睡意也逐渐袭了上来。

我和公子站在角落里看着那缩在床角小小的一团红色，默了半晌，然后轻声道:“公子，如果温子裴再不来怎么办？”

公子捏诀将软骨散散出的烟雾吹开，语气有点漫不经心:“能怎么办？这个又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我默了默，心底突然有些泛酸:“但是九凰很可怜，到了这种地方，如果温子裴不及时来救她的话，她一个人是出不去的。”

“那也没办法。”公子耸了耸肩，然后提醒到，“我们是不能插手的。”

我看向公子，只见他站在烛火之下，被昏黄的光落了满身，英俊清隽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他见我看向他，眼底神色清浅。

我看着他，心中一种莫名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我听见自己道:“公子，你真是狠心。”不等他回答，我继续道，“公子你还记得素月跟宋临渊吗？若不是你拿走素月的记忆，他们最后或许也不会走到陌路的地步。这次你也是这样，看见九凰身处险境就要名节不保，你却还能在这里安然自若的提醒我不要去帮她。”

我看着他，很是无力地道:“公子，人都说仙不能有情，心也会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变冷。可是公子，你真的有心吗？若真的有心，你的心，又在哪里呢？”

屋内寂静一片，只余烛火轻微的“噼啪”爆裂声。公子站在我面前，烛光映出他深海似的眸色，似又星光落入，而窗外夜色深沉，寂静无声。

公子神色不明地看着我，而我亦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半晌，他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抬手揉了揉我的头，手掌宽大温暖。

“小谣儿，这就是你一直想问的么？”他收回手，看着我的眼里是我看不懂的神色，“小谣儿，我不是石头，所以并非无心。只是我的心以前给过太多人，其中一个被我放在心上的人见到了很伤心，然后她就躲了起来。她对我很重要，可是我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她。所以我不会再将我的心给一些与我无关的人了，它只有那么小，装不下多少人。以后我的心，只会给她。”

我微微一怔，想起那日他与我说的话，问道:“但你不是说你的心上人死在了仙魔大战的战场上么？”

“是啊，她确实是死在了仙魔大战的战场上。”公子轻轻一笑，只是笑容未及眼底，看上去也异常苦涩，“我找了她很久，但却都没有找到她。可仙魔大战那一日，她却出现了。可是，她就那样站在战场上，生生地死在了我的面前。”他顿了顿，似乎是平静了一下心情，好半晌才轻轻地道，声音里透着痛苦与无奈。“而我……却连阻止都做不到。”

我顿了顿，也不知道改说些什么，毕竟安慰人不是我所擅长的，所以也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含糊着道了一句:“公子，你别伤心。”

公子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我不伤心，小谣儿，总有一天她会回到我身边。”他看着我，眼底坚定，语气却是淡淡，“总有一天。”

我看着公子，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人死之后虽然不可能复生的，但是却能去地府转世投胎，重新来过。但仙死后就是魂飞魄散，连灵魂去轮回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仙魔大战的战场上戾气那么重，就算是留下一点灵魂碎片，也早就被戾气绞碎了。

可公子却仍坚信着他的心上人可以回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碎掉的东西，就算再怎么努力地去将它拼好，也还是会有裂痕，也还是回不到最初。

就比如，公子和他的心上人。

就比如，九凰和温子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