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国已经是七年后,受乔锦年邀请,回来看一场好戏。
飞机降落时,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我身边的人一脸期待,“就要看到妤笙的爸爸了,真开心。”
这个在我面前永远带着可爱一面的男人,是我的丈夫,蒋恒。
刚到出口,就看到了乔锦年。
她向我挥挥手,我和蒋恒加快了脚步向她走去。
很奇怪,从前与她并不是多亲密的朋友,中间间隔着多年未见,可就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乔锦年出狱后,开始了与我的联系,她是我在国外唯一与国内联系的朋友。
她可变得比从前开朗多了,开了一家钢琴班,每天教小朋友们弹钢琴,闲暇时世界各地奔跑,身边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用她的话便是,她再也不会傻傻地将一颗心孤注一掷地压在一个人身上。坐过牢的女人,把日子过得如此小资有情调,着实令人艳羡。
“锦年,好久不见!”
“是啊,真的好久了。”她拥抱住我,笑说:“欢迎回国!”
蒋恒和乔锦年是第一次见面,各自打量着。
“锦年,这是我丈夫,蒋恒。蒋恒,这是锦年,我的好朋友。”
蒋恒恍然,故作生气状,“原来你就是每晚和我老婆聊天害的她都不跟我做爱的那个人啊。”
蒋恒的直白,惹得乔锦年恣意大笑,做出保证,“蒋先生,我下次找你聊天可再也不会挑在你和你老公做爱的时间了。”
回来真好,我再次在心里感慨。
犹记得七年前,父亲说:“妤笙,你究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趁父亲还有能力,我送你去那儿。”
我知道他给我的选择里,没有霍君延。
彼时我的霍君延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
只是那个孩子失踪了。
我看着家中墙壁上的地图,随意指了一处地方。
“父亲,就这儿了。”
是米兰,在伦巴第平原上,是时尚之都,歌剧圣地,意大利歌剧闻名世界,有世界最为著名的斯卡拉大剧院,而我和霍君延最爱的歌剧《图兰朵》就在此首演。
这是他第二次撵我走,第一次他是没办法,这一次他却是心甘情愿。
因为,我做了错事。
霍君延的女儿是我让人抱走的,我曾经抱过那个孩子,她冲着我笑,浑然不知她眼前人的阴险恶毒。
我亲了亲她的脸颊,正犹豫着要如何处理时,父亲的手下让我把这个孩子交给他们夫妻,并对我保证一定不会把我的事泄露出去,我点头同意,最后一次看了那个孩子,“好好照顾她,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毕竟那是我最爱男人的孩子,我也舍不得她吃苦。
他们的速度也快,第二天,便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了。
没有谁能查到我身上,饶是霍氏集团再厉害,也不敢一口咬定孩子是我让人抱走的。
我以为自己做得够隐蔽。
可是父亲还是知道了。
这也是他必须送我走的原因。他不愿意我为了一个男人一错再错,迷失自己,变得不再善良。
在他看来,一个人可以为雄心壮志不择手段,但必须要有良知,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分得清清楚楚。
那年的那天,我一个人在机场等待着登机,瑟瑟发抖,手握着机票,内心苍凉迷茫,不断地环顾四周,心想,也许父亲就在某个角落看着我。直到登机时,我才彻底绝望。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可却不是照向我生命的那一束光。
我又被自己的父亲遗弃了。
凭借着自己的信念,我在米兰的第一年过得风生水起,结交名媛,宴会不断,每日都光鲜亮丽的,可是这心却愈发的变得空虚寂寞。
也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了我现在的先生。
他是华裔,虽然自小生活在米兰,却因祖母的缘故能够说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们只交往了28天,对彼此的了解浅薄一层,但我却嫁给了这个男人,并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
从不奢求会一直幸福到底,但这六年,我从未对他失望过。
在他休假的时候,我们每年都在世界各地度假,他最期待的是中国,可我每次都拒绝回来。
每当他不解地问我为什么时,我总有一种冲动想要全部告诉他,可我不敢,害怕他会因为我的所作所为离开我。
车子开在梧桐树下,阳光洋洋洒洒,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我趴在车窗上望着外面城市的变化,蒋恒头枕在我的肚子上浅眠。
车厢里,静寂无声。
我终究打破了这份沉默。
“锦年,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的好戏是什么?非要我亲自回国一趟。奔波了二十几个小时,我在飞机上可以休息,你看我老公累的。要是你所谓的好戏不足已令我感兴趣,到时候你就等着我抽你吧。”
“沈栀晴失忆了。”
“什么?”
“是真的,她忘掉了所有,只记得霍君延。”
我怔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刚想要问什么,就看到蒋恒睁眼坐起身来,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是我从前的朋友,你不用知道。”
“哦。”他拖长尾音,有些失落,然后又把脑袋凑到我眼前,饶有兴趣地问:“你前男友?”
在过去,我从未向蒋恒说起我的从前,尽管他一直都很好奇,一直在追问。
如今被他听到点只言片语,总归是好奇的。
我推开他,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蒋恒,你答应过我,你不窥探我的过去的。”我生气着说。
他摊开手,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嘛,不说就不说。”
车子开进周家的老宅子。
下车后,佣人就围上来,替我们取行李。都是一些生面孔,父亲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微笑着看着我们。
我拉着蒋恒跑到他面前,撒娇道:“爸,我好想你哦。”
“死丫头,想我也不回来。”
“不是有给你打电话么?”
父亲捏着我的脸,一边的蒋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我知他势必又在吃醋了,这人可真有意思,从前对我看管严厉,不让我拈花惹草,到处乱吃飞醋,现在连我父亲的醋也要吃。
我私下捏着他的手,他吃痛,眉头皱得更深了。
“爸,这是你女婿,叫蒋恒。”
父亲仔细打量着他,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嗯,可真长得不赖,不愧是我女儿看中的人,一表人才。”
“爸爸。”蒋恒被夸后,表情也没那么难看了,笑着喊父亲。
“快进屋吧,外面太阳大,你们肯定觉得热。你宋阿姨给你们准备了酸梅汤解渴,锦年也来。”父亲率先进屋。
去年,父亲打来电话说他娶了一个女人,日子好打发多了。
因为我和蒋恒结婚,他没来参加我的婚礼,所以我也没带蒋恒回来参加他的婚礼,为此他有好几个月都不理我。
客厅里,有个温婉的女人端来一杯杯酸梅汤。
她的气质温婉大气,有些年纪却风韵犹存,父亲的眼光依旧是极好的。
“这就是你宋阿姨了。”
我站起身有礼貌地喊了声“宋阿姨”。
蒋恒也跟在我后面叫宋阿姨。
“这是妤笙和蒋恒吧,一对璧人啊。”她笑着说,那眉眼犹如是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尤其是侧面,总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影子。
半分钟后,我才恍然,那份气质像我母亲。
我才终于明白多年未曾续弦的父亲为何那么突然地要娶一个女人。
“爸,我和蒋恒都累了,你帮我们招待锦年吧。”
“好,快上去睡一觉吧,晚饭时再叫醒你们。”
我对锦年说:“明天我去你家里找你。”说完,便拉着蒋恒上楼。
我的房间在三楼,和我走得时候一模一样,父亲大概每天都派人来打扫,房间里清香袭来,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是一盆栀子花,开得正盛。
蒋恒放好行李箱,躺在床上,他向我招手。
我依言躺在他的怀里,他一个翻身就把我压在身下,嘴角慢慢上扬,坏坏笑着。
“妤笙,我想你了。”
“我不就在你眼前吗?”我被逗笑了。
“我想你的身体了。”
我无语,笑着吻上了他的脖子,然后附在他耳边哄他:“乖,睡一觉吧,我怕你精力不够。”
“妤笙,你真残忍。”
“别闹,乖,快闭眼睡觉。”
我撇下他,走到阳台上。
低头看这那盆栀子花,想起了沈栀晴。
那个什么都不用争取就能得到别人羡慕不来的爱的女人。
曲少恩爱她,即便是结婚多年仍旧没放下她。
霍君延,这些年一直都守护着她,爱不减一分。